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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不会有什么东西千秋万代永恒不变的。他这么说,其实只不过是觉得人生无常,就好像那日在谷里一般,好端端就剩下几日光景了,忽然冒出来一个寻仇的,明明境界不高,哪来那么多打斗的经验,自己不幸被捅死,也只能说是命,易擎的命还没有到头,又或是天都不准他死。易擎忽然笑了起来,他把手从北丘脸上撤开来,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擦了又擦,慢腾腾道:“你很怕魔族吗?”他的态度变得很诡异,就像一瞬间从失落与哀伤里走了出来,那哀伤未必是对北丘的,也许是对过往的,毕竟这个男人刚刚像个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一样靠在他肩头哭了半天。于是又变成了那个苏怀静有些惧怕的易擎了。苏怀静不是那么肯定,他并不是很害怕姒明月,也说不上害怕那些低等的魔物,事实上杀起来并没有什么负担。他对抹杀一个生命并不是抱有很强的罪恶感,就像幼年无知的时候撕扯蜻蜓的翅膀;或者是在田地附近的河道边看到水蛭,好奇的撒上盐粒那样的寻常。“也许吧,我不喜欢很多很多的东西,会不舒服。”苏怀静委婉的斟酌着用词,这显得有点缓慢,他很清楚自己对战争的厌恶感,就算到如今仍然没有实感,也不妨碍他的排斥。情感的缺失或者说是难以识别这种情况并没有完全的好起来,苏怀静意识到除了易擎以外,他对任何事情与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死了人也好,他只有生理性的不适,没有情感上的悲哀,即便知道倘若魔族踏破了上云界的山河,可悲之事只会多不会少,他也没半分的保家卫国之情。说到底,这个世界本就没他的国,也没他的家。只是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明白,折中调和一些,总不会显得那么刻薄。易擎这次却看穿了他的把戏,体会到了他含糊不清的言辞里所蕴含的意思,便恍然大悟般的长“哦”了一声,平缓的说道:“我知了,你不喜欢战争,不过世上总要乱的,魔族不来乱,人族也要乱的,没有什么不同的。叫他们提心吊胆一些,说不准还好一些。”若是说苏怀静不懂人情世故,那易擎就未免是太深于世故,他活得毕竟长久,偶尔叫人管束着,可毕竟活得年头摆在那里。虽说老的未必就比小的精明,可活久了,总归是有阅历上的好处。“是么?”苏怀静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惊奇的模样,他早知道易擎做事情很超过,可从没有想到会这么超过,只是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哦,这事当然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了,又或者你本来就想这么做。”其实这事已经很早了,想起来,还是苏怀静之死那时造成的后果,那时连苏怀静都死了,纵然易擎知道他会活转过来,可心里暗暗深处,仍是觉得他好不过来了,不愿意将人埋了,只不过是留个念想,觉得指不定哪一日苏怀静当真就活过来了呢。就好像指望他幼年每个夜晚,一个人在床榻上睡不着的时候,盼望着娘亲半夜起来掌着灯,进房来摸摸自己的头,哄一段歌谣;就好像他在魂灯里日日夜夜的煎熬,千年百年的受罪,形销骨立,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时候,盼望得一个人来给自己一个解脱……都是心知肚明没可能的事,却都满怀期待的去盼望着。那时候隐居的三年之约刚破,苏怀静又离开了他,易擎没能当场发疯已是定力惊人,他自然而然想到的当然是报复,寻找默徵也绝不是巧合,天底下名医那般多,他找个脾气好的又不会怎样,找默徵找个以搅乱天下为己任的,心中多多少少,自然还是有些算计的。只是易擎又忽然想起来静姐似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她虽然话语寥寥,但是却颇为悲天悯人,那也是苏怀静性格当中的一部分么?这倒叫他有些敲不定了,只不过事情早已经做下,还得多谢易斐玉阴差阳错的巧合配合,纵然苏怀静不悦,这时也木已成舟,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出乎意料的是,苏怀静并未动容,他看了看这满地死尸,也与看寻常景物没什么不同,除了方才神态反感以外,并无任何动怒的征兆。他大抵是永远也猜不透苏怀静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了。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我这条伏笔可能埋得太长而且写的太不清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有记忆第109章战争两人离开水底的时候,尸堆已经很多了。苏怀静至今还不曾听到半响鼓声,也未曾听到兵戈撞击,然而这满地尸体,却像是战争的一部分缩影,他走得越快,行列便拉得越长,像是噩梦一般。易擎已经看习惯了,甚至是看麻木了,他看着这些死去的人,与看花花草草并没有什么区别。快要见到光明的时候,苏怀静轻轻松了口气,那长长的洞窑里摆满了沉默寡言的尸体,却像是每个人都拼凑出了战火的模样,哀鸣与愤怒,悲伤与绝望。直到他步入光明的那一刻,忽然瞥见了一名女子的胸膛正在起伏,她躺在地上,从衣饰上来看,应当是雪照山门下,厚实的长袍上干涸了血迹,像是一条红裙。她还活着,说不清楚神态,十分平静的依靠着一具缺了右手的尸体,头微微相抵着,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人世间的痛苦绝望与美好幸福都再也无法加注到她的身体之中,仿佛身旁这个人的死去,带走了她所有的生命。除了那浅浅的呼吸声,她看起来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那种麻木从她的面容上浸透到了身体的每个地方,她漆黑的眼睛稍稍转动了下,似是对上了苏怀静的目光,平静而空洞的,又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天际遥远的地方。女子看起来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她的呼吸平稳,灵力也还在,只是一无所有。苏怀静呆呆的看着她,他很少会善心发作,与雪照山也没有什么交情,更不会为旁得什么人流过眼泪,他修道修行了数十年,在这一刻却忽然意识到,战争发生的时候,无论是什么人都是一样的,死亡就是死亡,生命就是生命,人有没有修为的区别,只不过是让所有不稳定的因素更加不稳定起来而已。于是他忽然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蹲下身来伸手放在了那女子的肩头,轻轻晃了晃,柔声道:“你还好吗?”他一连说了几遍,腔调温婉动人,藏着自己也不清楚的耐心,好似能在这个地方,就这么对着这个姑娘不厌其烦的问上千遍万遍,直到对方重新活过来,张开口与他说上半个字。他与这姑娘,其实是素不相识的。苏怀静从未有这般冷静的意识到,原来学会共情,也并不是什么快活的事,他看着这个姑娘,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