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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卑之分,偏偏姚成一向最提倡婉约的魏晋名士之风,像唐锦书这样的随意无礼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因此唐锦书每每见到他都少不得口头上戏弄一番,让姚成恨到了骨子里。他冷哼一声,微微挺直腰板,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唐锦书,“昨儿听说唐公子一夜都没回家,今天一大清早上街,想来不是看中没中榜,而是趁唐大人下朝前先溜回家吧?”“溜这字用得不好。”唐锦书道,“不风雅。”姚成也是丞相家的公子,若是三言两语就能激起来,也就枉费在学堂这些年了,仍笑呵呵道,“还记得去年唐兄卷子被风刮了起来,一连追出好几里地都不见踪迹,如今再看,真有时间流逝之感。”唐锦书笑了笑:“有道是年年岁岁卷相似,岁岁年年人也同,此乃人间大喜事,姚兄你怎么伤感起来了?”姚成气得面如死灰,去年的科考他也是参加了的,却因意外和一甲失之交臂,明知唐锦书是讽刺,碍于身份又不好发作,姚成险些昏死过去,留下一句“那就先祝唐兄金榜高中了”便匆匆带着随从离开。唐锦书乌黑的眼睛不知望向何处,“可惜天公不作美,又把我这张卷留了下来。”一来二去,回到家中已近晌午,府上下人正忙着准备午膳,见唐锦书不禁一喜,跑上去道,“公子,今日可是揭榜的大好日子!”唐锦书摸摸鼻子,嗯了一声,道,“不必给我备午膳了,我去母亲屋里吃。”唐氏是十六岁嫁入唐家,随唐镜中一同白手起家的,可却直到三十膝下才有一子,后来又得了唐锦书。许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如今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她人也从容随和起来,在府上辟了处清静院子,不时就一个人在那看看花草,修身养性。唐锦书走进院子,桃叶正趴在唐氏膝盖上拿着条手帕哭哭啼啼,唐氏一见唐锦书也投来一脸责备的眼神,倒让唐锦书不知道自己错了什么,只得先走过去行了一礼,道,“锦书给母亲请安。”桃叶一听见唐锦书的声音哭得更大声了,“好孩子,先起来吧。”唐氏说着看了眼桃叶,又柔声责备道,“你也真是,一夜不归也不提前来说声,可吓坏了桃叶。”唐锦书忙认错,“是孩儿不好,贪饮了几杯就忘了时间。”桃叶这才把头从唐氏膝上抬了起来,抽了抽鼻涕道:“公子……我还以为你考得不好,一时想不开就……就一抹脖子自杀了!”“我要抹脖子,三年前就抹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唐锦书噗嗤一笑,却见桃叶哭得更厉害,眼泪鼻涕一股脑全蹭在了自己胸前,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公子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若再哭,我才该想不开了。”桃叶这才收了收眼泪,唐锦书见她小脸哭得通红,替她擦了一把,失笑道,“当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公子说我是小人,呜呜呜……”桃叶一仰脖子就又要哭。“逗你玩的呢。”唐锦书蹲下来,摸着她的脑袋,“我才是小人,我是小人总可以吧?”他笑眼盈盈,唐氏被逗乐了,桃叶也跟着破涕为笑,唐锦书见她二人都伺候好了,这才起身。唐氏传了下人来,吩咐下去准备几道菜,三人在院子里赏了会花草,唐锦书斜倚在长廊的柱子上悠悠看天,忽地听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这才走了出去。唐镜中在朝为官多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见到唐锦书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唐锦书自知难辩,只淡淡跪下道:“孩儿知错。”“知错?”唐镜中冷哼一声,“你自知不是我的亲生骨rou,唐家养了你这些年,如今家也不回,还想净做个闲人么?”“好了老爷,何苦生这些气呢,”那二夫人名唤春娇,人如其名,娇艳如花,她开口道:“还是快叫老三起来吧,jiejie向来最疼老三,老爷这样jiejie也该心疼了。”“哼,我看是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唐锦书如今这副德行便是叫他母亲宠坏的。”唐镜中扫了他一眼,语气又放缓了些,问道:“这些日子可有荣儿什么消息?”春娇一惊一乍:“哎呀,我都忘了告诉老爷,这孩子前日写了家信,说是等到下月便从苏州巡查回来。你也知道荣儿一向乖巧懂事,哪怕在外公务缠身,还是对老爷的身体日日牵挂,真叫人没办法。”唐锦书低头不语,便听见春娇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虽是人之常情,但那落在身上的眼神却怎么都像是挑衅。是啊,一个由正室收养的义子,对外面说得再好听,也终究算不得正统,如今唐氏人老珠黄,唐锦书又这般不争气,就算还有个在朝廷当官的大儿子当靠山,到底也比不上她家唐荣混得风生水起。再看唐锦书任凭她讽刺,一句话也不说,唐镜一向最看不惯他这般窝囊,不由更加火大,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一扔,唐锦书来不及躲闪,那杯子便正巧砸中了他的额头。茶水顺着脸上滴滴答答流了下来,他本就皮肤白皙,那茶水guntang,霎时唐锦书额上便染开一道红痕,带了点点血迹。毕竟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唐镜中再不喜欢唐锦书,原本只是想摔着朝地上发气,如今一见那热水滚滚冒着热气,怒意不由又消了几分。唐镜中犹豫了犹豫,只丢下一句“等下城头的榜,叫下人去替你看看吧,也不用声张,省得到时候又给我丢人现眼。”便离去。唐镜中前脚离开,后脚桃叶就飞快冲了进来,看着唐锦书脸上的伤,忍不住既委屈又替他难过,“公子,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惹老爷生气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唐锦书淡淡道。那春娇本就在府上嚣张跋扈,一手遮天,唐氏也向来忍气吞声,如今看他主仆二人这样落魄,心中便更得意了,一手掐着腰,一手扶了扶发上的新簪。“你当这是欲加之罪?可以啊。谁叫有些人生下来便是讨人嫌,亲生父母都不愿要了。”“你胡说!”桃叶气得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春娇道:“我告诉你们,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你们这样作践他,等他有朝一日得了势……”正说着,前厅跑来一个小卒,进门便扑通跪下,上气不接下气道:“中……中了!”“这是见鬼了还是怎么着?”春娇皱着眉头:“你且说说,中什么了?”“少爷……是三少爷!”那小卒喜道:“三少爷中榜了!”第4章唯有功名忘不了唐锦书骤然一震,只觉光天化日之下仿佛被谁打了一拳,眼前一阵昏花,连站都险些站不稳,胸口紧紧发闷。伸手从下人手里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