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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楼每一层的中间是一间大面积的厅堂,两端则是数间房间,每一层格局一样,只是大不同。韩清澜所在的这一间在最端头,房间的四个方向中,一面是和其他房间相邻的墙,一面是门,一面是窗,还有一面是外墙。也就是,只有从外墙的那一面下去,才能躲过楼中众人的视线。韩清澜将头伸出去,只见秦湛和沈平二人踩着青黑的陶瓦,沿着翘曲的屋面绕到外墙一侧,秦湛脱下外套拧作绳状,先将受伤的沈平放到了下一层,然后他自己单手扒着飞檐跳了下去。屋内,沈平躺过的地方留下一汪巴掌大的血水,只是那里是屏风后面的角落,若是不细看便注意不到。韩清澜毫无所察,她不敢再耽搁时间,立即开门出去。碧月看到主子出来,立时道:“姐,你没事吧?刚刚吓死奴婢了。”韩清澜朝楼下看去,没有看秦湛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侍卫追出去之类的,略安下心,道:“傻子,我在里头能有什么事,你没事吧?”曹麟等人知道今日来的都是官眷,因此推攘碧月时没怎么用力,碧月听主子关心她,连忙摇头:“我没事。”“那就好。”韩清澜点头,抓着碧月的手臂,“但是我现在得有事。”罢,歪身靠在碧月身上,一手扶额,看起来颇为虚弱:“就装作我生病了。”碧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在她是个机灵的,连连点头,迅即皱眉搀扶韩清澜,作出十分担忧的模样。从韩清澜进了净室便变故连连,但其实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待她回来时,正要开席,曹静姝一看她便热情地招手。韩清澜面上十分难受的样子,勉力走到曹静姝身边,道身体不适,得先回家。曹静姝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就在这里,叫人去唤个大夫来瞧,还更方便些。”今日曹静姝热情到这个份上,实在让韩清澜意外,若只是为着青罗山上一同受过惊吓,也太过了些。她脑子急转怎么推拒,心念一动,附在曹静姝耳边为难地道:“是头一次来了葵水。”这不是病,自然不需要看大夫,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曹静姝脸上一红,也不再相劝,叮嘱了几句,使人叫了陈若非下来。韩家姐妹两个还在席上坐着,曹静姝已经快两步走出去,在楼梯处和陈若非道韩清澜身体不适。陈若非看向韩清澜,韩清澜微微摇头,做了个翻书的动作,陈若非顿时心中有数。曹静姝因是背对着,所以没有看到。陈若非不能走,他得在这边留意曹天河的动向,因此寻了个借口,让韩清澜和韩清音自己先回了。曹静姝目送陈若非上楼梯往四楼走,脸上不由露出甜蜜的笑容,他自家表妹不舒服都不护送回去,是想留在她父兄面前多挣些表现吧。……马车行到一处巷时,韩清澜下了马车,让韩清音坐车按正常路线返回韩家,她来不及解释,韩清音知情形不对,也不多问,只郑重地道一句心便重新出发。韩清澜知道秦湛留了人保护她必不是虚话,心头并不慌张,让碧月去巷口雇了一顶轿,用汗巾蒙着脸,坐了轿往云裳馆去。掌柜见到她自然是一通殷勤,她只是上回落了一个喜欢的戒指,要上去找找。让碧月守住门口,韩清澜一一试探衣柜的顶部的木板,终于找到那本蓝皮册子,翻开一瞧,确然是一本账册。随后,依旧坐着那顶轿子回韩府。轿子颠簸,比不得马车,韩清澜被晃得七荤八素。突然,外头一阵sao乱,马蹄声嘚嘚,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马惊了!都让开!让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人马喧嚣,轿子大幅度晃荡,韩清澜刚掀开帘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碧月惊恐地叫道:“啊——”“咴——”伴着一串长长的马儿嘶鸣,马蹄声骤然停下来,与此同时,轿子猛然落地,韩清澜整个人往前一扑。这一瞬间,她看清眼前一匹健硕的枣红马被一个男子死死勒住缰绳,男子青筋毕现,身子弯成一张弓,脚用力抵住石头地面,看情形竟是凭一己之力强行止住了马的奔势。韩清澜并没有摔到地上,男子动作极快,制服了马,赶在她落地之前扶住了她的胳膊。男子的手心被缰绳勒出了血迹,和他苍白的皮肤一对照,格外显眼。韩清澜抬头,发现这人正是青罗山上和曹麟一伙的,气质阴鸷的男子,她心头一惊,若是这人为册子而来,她如何保得住?她想抽出自己的手。秦昭松开她右手,却捏住她左手腕儿不放,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里,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然后,韩清澜看到秦昭用力地揉她手腕,不带任何**和猥亵之意,浑如老大夫治病似地按揉了几下。韩清澜心觉怪异,再次用力抽自己手腕,却毫不费力就抽了回来。秦昭笑意凉薄地看着她,她手腕上的静脉,脖子上的动脉,里头的血液必然温热而鲜美。秦昭伸出舌头,垂眸,舔方才揉过她手腕的大拇指。☆、第33章她美韩清澜用力一抽手腕,没有预期中的阻力,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借着这两步,她不动声色地离秦昭更远了一些。“姐,你没事——”碧月方才被轿子碰到,摔了一跤,这会儿刚爬起来,她急急忙忙来看韩清澜受伤没有,一句话到一半,秦昭的眼风扫过来,碧月不由自主背心生寒,嗫嚅着止住了声音。韩清澜自己也如在冰水中,只是面上不显,她拍了拍碧月的胳膊,以示安抚。她不知这人所为何来,但是对方到底救了她,犹豫片刻,启唇道谢:“多谢公子救了我。”韩清澜手背在后头,摸到腰上的蓝皮册子还在,得赶紧脱身,又道:“耽误了公子片刻已是不安,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改日我家人一定携礼去府上道谢。”“呵呵。”秦昭低低笑了两声,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一个碧玉扳指,垂头,斜睨,不去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在怕我?”韩清澜不知如何接这话。她对秦湛的惧怕,是知秦湛铁血无情,因为了解而生出畏惧;对秦昭的恐惧却是源于不知,秦昭就像一条盘旋游走的毒蛇,不知何时、何地、何种因由,会祭出他的毒牙。比较起来,秦昭予她的压力更胜秦湛。“那就改日吧。”秦昭着又是一笑,漫然道:“来日方长,见面的时候还多呢。”韩清澜对秦昭的话犹自不解,秦昭话毕,已然远去。她松口气,看来相遇只是偶然,秦昭并不是为册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