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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了手脚、手帕塞住嘴之后,亲自将女儿背到马车上,吩咐侍卫长:“尽快出城,出了蜀中地界了再给她松绑。”曹麟带着衙役奔向韩家宅院所在的区域,虽然曹天河点的是成都府所有衙役,但夜深难以召集,又很赶时间,便只集结了一千多个平日负责巡捕拘役的中班衙役。曹麟此时也明白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去了那点子春心和色心,脸上神情肃杀,带着点狠厉,向身边的属下打手势,“按方才的,分头行动。”顿时,千余衙役分成几支人数不一的队,衙役们手中执着的火把汇成几条火龙,沿着着韩府外围蜿蜒,分向各个门口抄去。曹麟亲自带一队,去的是韩府镇有石狮,立有灯柱的正大门,一行人的火把将门前照得通亮,曹麟亲自上前扣门,铜制的兽环磕在兽头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向旁边身着官服的人示意,那人提起一口气道:“我是提刑按察使李文和,劳烦府上开门,配合我们查案!”门房听得稀里糊涂,揉着睡眼开了窗户一看,竟然真的是李文和本人,门口火把林立,阵仗非常。因为晚间得了韩清澜的吩咐,门房十分惊觉,他没敢开门,客气地招呼李文和稍待片刻,关了窗飞快地往韩怀远院子里跑去。不过片刻,韩怀远已至门前,李文和是他的上司,而且韩怀远一向作风斯文,他开了偏门出去,客客气气地问道:“不知是查哪一桩案子,竟然劳李大人亲自出马,况且这深更半夜,怎么查到下官府上来了?”“查的是偷盗贡品案,偷贡品乃是对皇上大不敬,我自然应该亲力缉捕盗贼。”李文和着看曹麟一眼,又道:“今夜有人见到那盗贼翻进了你府上,于公我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于私我担心大长公主和府上其他亲眷的安危,所以星夜率人而来。”李文和话倒也客客气气的,韩怀远听着觉得有很有道理,点头道:“既然如此,下官自当配合。”李文和闻言便要领人进去,又听韩怀远道:“既是要入我家私宅办公务,那大人把缉捕文书给下官看看,还有那证人,下官也要向他确认一番。”这些不过是托辞,李文和自然拿不出来,曹麟上前答道:“侄就是那目击证人,因为事出紧急,怕盗贼伤了府上的亲眷,所以没来得及出文书就匆忙地赶过来了。”韩怀远闻言皱了眉头,旋即又和和气气地道:“既然如此,请大人立即派人回衙门取文书,下官在这里等着,一见到缉捕文书,必会配合大人。”李文和深知韩怀远身上有一股迂劲,闻言对曹麟摇摇头,曹麟面色冷肃,朝后头打了个手势。韩府除了曹麟等人所在的大门,还另有东西角门、临街的后门各一,此时各个门口都被衙役包围,只是他们都静立着没有动手。直到有人从正门飞奔过来传递曹麟的命令,衙役们往手心吐两口唾沫搓散,按事先计划好的,纷纷抽出了手里的刀。曹家大门处,侍卫长恭敬地应是,执鞭策马,往城门飞驰而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已经在望,然而,在离城门还有二三十丈时,侍卫长已经隐隐觉得不对。成都府的城门日落时关闭,黎明前开启,此时正当半夜,城门却是反常地门扇大开。侍卫长勒停马车,细细一看,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新鲜的马粪。他能跟在曹天河身边二十几年,自然不是个庸碌的人物,当即心知不妙,立刻挽起缰绳要转向。“那边是谁?站住!”城门却已有人追了上来。秦昭的落脚处在成都府内城,一座不打眼的二进院。此时月上中天,该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然而秦昭出了韩府往落脚处行去,一路上犹如被剥干净了衣裳曝晒在午时的烈阳之下,先是觉得燥热,汗水大颗地往下滴,渐渐地就像是脱水一般,呼吸变得干涩艰难,人也越来越疲乏,胸口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他强行忍住,捂住胸口加快了步伐,眼看院的门口就在前方,他的视线一糊,立时就要倒下去。“世子!”丫头的惊呼使他重回一丝清明,那丫头虽然焦急但并不惊慌,飞快地跑过来将秦昭的胳膊架到自己脖颈上,将他扶回卧房。先让秦昭歪靠在床上,丫头迅速拿出一只细瓷碗,熟练地抽出秦昭腰间的匕首,将手腕放在细瓷碗上方,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顿时如一条红线蜿蜒而下。片刻,碗中已存有半碗。丫头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取出止血药,像从前许多次一样,外敷,包扎,一气呵成。然后从秦昭怀里摸出一只瓷瓶并一包药丸,正是秦昭在韩家给韩清澜用的药,她先碾碎半颗药丸,再添一星瓷瓶里的碎末,就着匕首搅拌均匀了,扶着秦昭的头,慢慢给他喂下去。“琼衣。”秦昭缓过劲儿来,喘着气问:“痛吗?”“不痛。”琼衣摇摇头,去收拾碗和瓷瓶。秦昭这一句之后再无别话,静静地靠在床柱上,两眼虽然睁着,却毫无焦点。室内一灯如豆,那点光照到秦昭的脸上忽明忽暗,秦昭雕塑一般死寂,呼吸声微不可闻,琼衣若不是习惯了,怕是会以为他已经死了。琼衣知趣地退下,秦昭却倏然睁开了眼。原本沉寂的深夜里响起阵阵快频次的马蹄声,秦昭侧耳辨听,心中估计着数量,脸色逐渐难看起来。片刻之后,他不顾胸口还有余痛,翻身下床,依旧如回来时一样蒙住半张脸,往曹家而去。曹天河也听到了外头的马蹄声,但是不管外面如何天翻地覆,他依旧端坐在平日里最常坐的那张梨花木官帽椅上,那椅子独占上首,尽显威严。听到有人破门而入,曹天河面上无波无澜,只是起身的动作有些蹒跚,他缓缓地起身,又慢慢地跪下,拱手作揖:“下官参见世子。”……秦昭听到盛元帝派的人早已入成都府,而沈平带着一本账册逃脱,便知曹天河大势已去。虽然折一个二品大员,少一处每年几十万两银子的进项会令肃王损失惨重,但还不至于伤到根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他拿着去了刀鞘的匕首,在曹天河的脖子附近比来划去,话的声音十分温柔:“蓝皮册子丢了也就丢了,红皮册子呢?”蓝皮册子上记录的是往各处销盐的渠道和总量,那些渠道不为曹天河所掌控,分散在全国各地,册子一旦为朝廷所得,顺藤摸瓜就能将整个江阳私盐连锅端,据此就能定曹天河的罪。但红皮册子,若到了盛元帝手里,能让肃王伤筋动骨。红皮册子,其实比蓝皮册子丢的更早。一年多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