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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般一想,刚才白灵飞受著多大的压力,楼之漠完全无法想像。“他把我扣在太原、和不让你和王军离城,本质上是不一样的。”“阿那环不放你走,是因为黑玄军到了九原郡后,只有主动反和被逼反这两条路,柔然很快便能彻底将鲜卑从北汉军里连根拔起,自然不会功亏一篑让你逃脱。他不放我走,只有两个可能——”“他还在怀疑我,又或者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以前与南楚对战数年,楼之漠就一直惊叹於敌方的判断之狠、水平之稳,从来没有过一次失準,仿佛对面这位主帅本来就是为打仗而生的武将。直到和白灵飞同征关外,他才终于发现,自己在南楚手上嚐过的苦头其实并不冤——至少他不会拿自己项上头颅在匈奴王的马刀下赌、就为了让一座统万城能兵不血刃。更自问没有这荣辱不惊的本事,在受过那么多的鄙夷和难堪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头脑反而清晰得像眼前人这种地步。“长明王是要等景言来到太原,他想拿你来对付南楚军。”楼之漠叹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走,而且愈早愈好。”——楼之漠没说错,不走就是坐以待毙。可是该怎么走﹖什么时候走﹖从军营光明正大走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阿那环的调军兵符;而且如果在黑玄军有所行动前就走,只会打草惊蛇,使九原郡佔了先机,打乱拓跋灭锋原来的计划。但鲜卑号召潜伏大漠的五大族起义,阿那环便会知道平叛军虚报战情,一想就意识到是白灵飞暗地里搞的鬼,到时就更加走不了了。而白灵飞要考虑的比他更多。——扶光将昆仑山的秘密向拓跋灭锋传讯,然而前者现在被烟岚囚於光明顶暗狱里了,师父正在往跟九原军决战的路上,西域各都目下大乱,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将阿那环引去昆仑的一事已经刻不容缓。更何况,明怀玉被暴尸城外,他是了解安若然的——对师兄来说,明怀玉比世上一切都重要,如果没法把人抢回去,就相当於最大的一片逆鳞被阿那环握在手里,谁都不知师兄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但无论如何,乱了阵脚的统帅对着北塞军只会必败无疑。“今天在会议上,阿那环定下了主动出击的战略。”白灵飞忽然道。楼之漠直直盯着他。“南楚军昨天已经进入黄河地域,依照锋狼和应龙两军最快的脚程,这两天便会逼近山西。趁景言还没越过孟津渡,靺鞨等几支骑军会秘密离城,沿用击败长孙凯和明怀玉的战术,利用地形藏匿和合围,分別对郑夏两国的兵马迎头痛击。”“可是这次领军的,可不是没上过战场的明怀玉。吃过这么惨重的教训,这招还能管用﹖”“正常情况是不会管用,但这次阿那环打算用上火器。”白灵飞一脸淡定跟他揭疮疤:“黑玄军在阳安关的时候,应该也见识过火器对骑兵的威力能有多大——如果计算好风势,再加上助燃的火油,几箱火器就足以把几千人卷进去。战马的脚程愈快,就愈是赶着去送死。”楼之漠的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托福,我还没被你烧成炭。”这也是他和白灵飞在关外形成的微妙默契——死命狠怼,反正气死人不用钱,怼完之后,该办的正事还是一件不误。“你打算把消息送出去﹖”楼之漠问。白灵飞忽然推开桌上一堆卷册,拿起毛笔蘸了墨。楼之漠断然反对:“这不可能,太原根本密不透风,长明王手上还有一只可以随时监视高空的猎鹰,通风报信才是赶着去送死。”“我是要通风报信,但没说要把消息送出去。”白灵飞一边挥笔、一边有条不紊地说:“你命手下王军準备好一切,后天晚上静候机会——只要我们在城内弄点动静出来,你的人在城外就能见机逃走,而且即使中原联军远在孟津渡,也能得知火器这个机密,一石二鸟之计,你有没有兴趣﹖”楼之漠知道这人的脑子不是当摆设的,但一时间还是反应不过来。“你要弄出什么动静﹖”白灵飞稍一抬眸,脸如止水,眼神那叫一个纯良无害:“炸掉太原城里的火器库。”他放下毛笔,拈上手是一张速画而成的城内地图。有时候,楼之漠实在弄不明白,都是被同一个人栽培出来的,人和人间怎么就差那样远——比如说,白灵飞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粗暴。说要从城外军营混进城内,就是趁一支入城的队伍停在城门待检、点倒最后方的两个兵卒混进队中,然后再跟著主将混入太原里。“靺鞨军﹖入城做什么﹖”那主将收回入城令牌,颇有靺鞨兵嚣张的风范,用眼尾瞅著守门将士冷笑:“陛下的机密任务,哪轮得到守门口的来听了﹖”守门将士脸色连变,但奈何靺鞨在大草原上出了名的好勇斗狠,寻常部族打不过,反倒是长明王很满意自家养的恶狼——既然得了圣心,那就不到別人不自量力去挑衅了,这口气再怎么难忍也得暂时忍下。谁知道不久后大草原会有什么突变﹖说不定柔然垮台,靺鞨也就变成一只弃狼了。不过守门将士虽忍了主将,却将一道乌气全都发泄在这队的三百人身上。每个靺鞨兵都被详尽盘问,什么营、什么连、什么排,叫什么名字,出身的部落在哪里……那犟劲使白灵飞和楼之漠也目瞪口呆,自问当统帅的时候也没这么仔细过。主将显然非常不耐烦,这队人马是赶着要入城的,耽误上一时半刻也可能是他的责任。好几番发火催促盘查的士兵,可是守门将也不怕被人用目光剜个彻底——“陛下严令,所有出入城门的都要仔细查过,以免有jian细混进来——圣旨写下的,哪轮得到某些人来改﹖”那守门将果然忠于职守,最后在队尾揪住了他们二人。白灵飞和楼之漠目光一沉。其实他们根本不可能不被认出,一个是黑玄军威名在外的副帅、另一个是诸族化了灰也认得的死敌,除非是眼瞎了才会看走眼。但这次不是主将眼瞎,而是白灵飞在他们脸上动了手脚,用景言教过他的易容术,即场按那两个倒楣的士兵来蒙混、偷潜入队伍装模作样,可是这次却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尤其是白灵飞,他对柔然语只略懂皮毛,还都是在审战俘被诅咒的时候学来的,眼下能装出一副完全听懂的样子,已是靠能糊弄阿那环的高超演技来凑,可是演技补救不了哑巴,只要一开口,他便肯定只剩下穿帮一个结果。楼之漠当然也知道,於是便先抢著答了:“回将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