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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愕然地问道,在那个人和手里的粥之间来回看。中年人没答话,只把一根汤勺放进他碗里,裂开嘴笑,笑得很真诚,还不停做出吃的手势,紧跟著又把稍浅的一碗粥递给了裴悦,同时把带来的旅行箱立了起来,正好给裴悦当桌子使。裴悦有点儿傻住了,中年人突如其来的好意是他没有招架过的,“爸爸……”他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捧著热腾腾的粥,望向了裴文歌。裴文歌皱起了眉头,中年男子的行为太过唐突,令他不得不疑心。正当他想出言制止,那人已端起了最後的一个碗,兀自吃粥了。候机室其他的旅客察觉到了小动静,不时往这边投来了探究的视线。这样一来,裴文歌著实没办法处理了,这人好似是个聋哑人,有些特殊存在,他推拒不了,总不能直接打翻了粥吧?他纳闷了,手中的粥热而不烫,温度适宜,熬得稀烂的米粒中掺了碎rou片,还撒了些香菜。这就是一碗普通的粥。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了,裴悦一直也没吃到合胃口的东西,他年纪小,香气引得他嘴里直冒口水,瞅住父亲的眼光也就多了少许希冀。他想吃,又没有父亲的允许,不敢。裴文歌明白这碗粥比冷面包好多了,这几天儿子受罪他也心疼,他默然了片刻,仔细地审视著那人,同一个食盒出来的食物,投毒倒是不用怕,中年人也不像是有毛病。可是无端端给他们塞吃的,未免太奇怪了。他还是觉得不妥,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我跟你买,可以吗?”他问道,刻意放缓语速,以便对方看清他的唇形。中年人歪了歪头,盯住了他的嘴唇,好像是在琢磨他的话,他只好又重复了几次。好不容易,那个人看懂了,笑著点点头,同意了。裴文歌松了口气,自己先尝试了一口,舌尖刚然一碰,他便心生挫败之感了。他过去为了照顾好一个娇蛮的小少爷,为了把人养的漂漂亮亮,很是下过功夫去锻炼厨艺的,也经手过不少名贵食材,那小东西嘴挑的很,不是精挑细选的不吃。所以这碗看似平常无奇的粥,他一吃就知道价格不菲,熬粥的汤底是极愿意下材料的。他悔得不得了,面上却还是强撑著不露出来心思来,吩咐儿子把粥吃了。早知道,他就不省一顿饭的钱,到了机场就去找间餐厅了。这下倒好,他一会儿给多少钱合适?他又皱起了眉头,勺子在粥里搅了一搅,若有所思。但是很快他看见了儿子眯眯眼儿在舔著舌头,就笑了,什麽烦恼都烟消云散,这花多少钱也都值了。并不是他太小气,苛待自个儿的小娃儿,是自从离开了那调皮捣蛋的小少爷,他的经济情况实在不乐观。那家庭抚养他,栽培他,给予他教育从来都是一流的,足足有二十年,这中间花费的金钱是不可计算的。他抚心自问,他也没给那个家里有过物质上的报答,甚至还可恶地纠缠著人家小少爷,这人要走了,确实是不能再拿走人家的钱。他从医院离去的时候,只带了少数现金,那钱只支撑得到他找到一个地方落脚,以及那张保证裴悦永不进容家大门的文件。那张文件,是他这辈子签过最痛的一次名字,一笔一划都犹如刀子在剐著他,他向小少爷发誓永远不会带著孩子去见他,保证不会去高攀他们……裴文歌想到了这点,突然吃不出滋味来,他握著汤勺的手抖了两下,目色稍稍一晃,旋即抿住了双唇,显出一丝克制的隐忍来。不过没事,他如今已经能很熟练,不像最开始那样,一想到血与痛交织的过往就整个脑袋都空掉了,只会抱著孩子往墙角缩,怕见人怕得要死。毕竟裴悦出生都四年多了。他与那个小少爷,不见面的时间只怕是更长。裴悦是个极其听话的孩子,从来不叫裴文歌cao心,就连幼儿时哭都是猫声猫气的,仿佛是怕大声了伤了父亲的心。他爱笑,非常爱笑,代替父亲去对世界付与欢乐。他也很少生病,也不挑食,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也从来不会羡慕别人有好东西。他吃完了一碗好吃的粥,这跟爸爸每次给他做一样好,爸爸做菜可好吃了。他很高兴,将碗在旅行箱上放好,人从椅子上滑下来,“我吃完了,谢谢伯伯。”他乖巧地说,双臂张开,尊敬地朝中年男人鞠了一躬,跟每天上幼儿园时跟老师的招呼相同。中年男人见状便弯起了眼,饱含著发自真心的喜欢,伸手揉了揉裴悦柔软的头发。这孩子样样都好,就连头发也是浓密黑亮的。吃完了东西,裴文歌随手把碗放到旁边,低头从大衣里找出了皮夹。这个黑皮夹还是离开那年买的,假皮,用了这麽久,多少有点破烂。他从皮夹中抽了两张百元大钞,虽说可能是亏了中年人,但他顾不太上了,要考虑他和裴悦後面的花费,并且这交易来得也不太正常。然而,在他想把钱递给中年人,一个转身,对方却已经失去了踪影,手脚快得离奇,就一会儿的功夫,连东西都收走了。他极是诧异地眨眨眼,捏著两张钞票,简直一头雾水。他在四周环顾寻找了一遍,来来去去的都是各色行人,附近几个同在候机的人也都在,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男的,女的。唯独不见了那个中年人。飞机有所延误,早上十点锺,713次航班才开始办理登机手续,起飞时是接近十点半了。裴文歌牵著儿子坐了经济舱,两个位置非常幸运地临在了窗户边,虽然座位窄了一些,不是很舒服,不过也还能接受。第二件稀奇古怪的事,就是发生在起飞後的三十分锺。裴悦当时趴在窗户上,欣赏著贴在窗外的一大片雪沫般的白云,想到自己在天上飞,直头是兴奋得两眼发光,口中不住地发出小小的哇哇声。裴文歌无所事事地翻阅著手中的报纸,偶尔喝几口水,一切都是寻常的,直到一位高挑性感的空姐走近了他,请求他转移到舱室,“先生,不好意思,您後座的顾客打翻了水,水流到您脚边了,您换一个座位好吗?”她弯著腰说,展露甜美的笑容。他往下一看,脚边的确是有水迹,倒是不严重,“没关系,不用换,我不介意。”他随和地说,说完就又翻开了报纸。他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那空姐的服务态度过好,竟然再度请求道:“给您造成了困扰,实在很抱歉。请您换座位,好吗?”裴文歌有些烦了,他把报纸卷了起来,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小姐,脚下的水没有困扰到我,但是你困扰我了。”他还算是有礼貌地说。空姐的唇边挑起了一道职业化的无从挑剔的弯度,重复说:“请您换座位,好吗?”语气是既诚恳,又带了点难以理解的坚持。裴文歌默默注视著那人,一语不发时的他颇有种威慑力,她偏偏弯著腰不起来,似乎不把他挪走就不甘心似的。僵持了半晌,他没办法地xiele气,不愿浪费时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