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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大概是累了的缘故,他头靠在车厢一侧,眯着眼,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他的女儿钱萍萍坐在后面那一辆马车中。她穿着浅碧色的薄衫,白净的手指将窗子推开一条细缝,偷偷向外张望。她的确是一个美人。马车行驶到一个岔路口,猛地停了下来。半醒半睡的钱老板身子前倾,险些被磕到脑袋。他惊醒过来,扶正头上帽子,高声问道:“怎么回事!”马夫答道:“老爷,咱们的马突然不走了!”马夫也是个老实人,担心钱老爷发火,扬起鞭子,用力抽了几下马臀,呵斥几声:“快走,驾!”马嘶鸣几声,极力甩了甩头上缰绳,原地踏了几步。马夫见状,也觉出不对劲。他急忙跳下车,对车中的钱老爷说道:“老爷,咱们家的马一向听话,平常不会这个样子。许是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它们才不愿意走。您与小姐还是先下来,咱们一起去旁边避一避,让那东西先过去。”钱老爷细想一番,抬手撩开车帘子,回头喊道:“萍萍,先下来吧。”钱萍萍闻言,慢慢放下窗子。她一手敛起裙摆,刚刚走出马车,还没落地的时候,暗地里却传来一阵轻轻笑声。声音越来越近,但瞧不见发出这声音的人在哪里。而且这笑声的声调还逐渐提高,由稚嫩童音变为人类不可能发出的尖利声音,像是两块冷铁在互相摩擦着,刺得人耳朵涨痛。虽是幻境,沈泊如三人仍感觉到了笑声中的那股毛骨悚然的冷意。三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往沈泊如身边缩了缩。两个孩子,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一名红衣女孩和一名绿衣男孩。女孩子手上拿着根拐杖,男孩手上则握着一根竹竿子。他们每走一步,就要用这些东西探一探路。马夫看见他们的面容,双眼瞪得直要脱出眼眶。他骇叫一声,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这两个孩子的脸,如同被风化了的石像,皆是大小不一的划痕伤疤。他们的眼睛早已看不出形,血rou模糊地,鼻子也塌了下去,露着一小段白花花的鼻梁骨。他们满是伤痕的红唇一张一合,对钱家众人笑道:“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莫吹羌笛惊邻里,不用琵琶喧洞房,芙蓉帐底奈君何。”钱老爷大惊失色,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跑向目瞪口呆的女儿钱萍萍,拉起她飞奔而逃。两个孩子只是笑嘻嘻地瞧着他们,也不忙着追赶。那个红衣服的女孩用拐杖一敲地面,震起无数细小尘埃。大风忽起,马匹嘶鸣,灯烛剧烈摇晃起来,如漫漫细雨般的白雾,包围了手足无措的钱家父女两人。江移舟蹙眉:“这是...通道?要通向哪里?”沈泊如道:“只是个简单的小通道,通不了天界黄泉。不过能将人瞬间带去其它地方,效果类似于缩地成寸这样的小法术。”幻境中的钱家父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大雾中胡乱跑着。不久,浓雾散去,他们身边的景物骤然大变,从洛阳城的街道,变成了无际的旷野。地面是晚霞那般灿烂火红的颜色,脚下烟雾丝缕飘过,宛如天边流云。许许多多石像围在钱家父女的周围,这些石像有男有女,姿势或垂手站立或鼓乐舞蹈,其中有几个女子石像穿着曳地丝裙,身披浅绿披帛,做出反弹琵琶的妙曼姿势,格外引人注意。这些石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头。钱萍萍被吓慌了神,哆哆嗦嗦地睡不出话。她害怕极了,一个劲儿往父亲钱老板的身后躲。两个孩子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女孩子拄着她的拐杖,笑道:“我叫南宫翠花,你也可以叫我阿翠。你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只是想暂借你的头用一用。”钱萍萍可不信这鬼话,父女俩见两个孩子步步逼近,瑟缩地后退。男孩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神情,也没看清他用的什么方法,一下子取下了钱萍萍的头。钱萍萍的身子还在后退,她的头被男孩子拿在手里,一双眼看向钱老爷,急切喊道:“阿爹!”钱老板见了这种情景,吓得白眼一翻,顷刻昏厥过去。作者有话要说:里面两个鬼孩子念的诗句是两首诗拼凑在一起的,前面是李白的,后面是乔知之的第32章春秋笔(5)房间里的钱老板身子一抖,此时的他没了那股胆小怯弱的神态,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目眦欲裂,十指紧攥,大叫着朝那两个小孩子扑过去。然而两个孩子只是过去的幻影,并非真实,钱老板的一双手穿过他们的身体。不知从哪里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幻境中的一切都静止下来,像是变成一幅暴露在戈壁滩中的古壁画,瞬间褪色,继而消失。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温柔阳光透过门窗斜照在地上,幻境溃散,房间又恢复成先前的样子。钱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就因失去重心而重重摔倒,磕得额头一片青红。钱萍萍的身影依然躲在在重重纱帘后面,握笔画画。沈泊如对趴在地上的钱老板伸出手,要扶他起来,唤了声:“钱老板?”钱老板却没有动,跪在地上,弓着腰,四肢蜷缩成才生下来的婴儿的样子。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地上冰凉石板,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沈泊如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钱老板,他拿下别在腰间的手帕,弯下腰,递到钱老板身前。钱老板没有接,沈泊如也没有动。就这样过了很久,钱老板忽地抓住沈泊如的手腕,他慢慢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他,喘着气,一字一顿道:“仙师,您几位可要帮我抓着那两个妖怪,萍萍今年才十五岁,大好的年华...几位可要帮我回萍萍的头来!”江移舟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分开钱老板与沈泊如,他揉了揉沈泊如被抓红了的手腕,沉思片刻,问沈泊如:“你还记得卖给我们葡萄酒的那对夫妻叫什么名字吗?”三宝乐道:“记得,记得!一个叫二柱,另一个叫阿......”她说到此处,突然闭上了嘴,双唇轻颤几下,难以置信道:“阿,阿翠......”拿走钱萍萍头颅的小女孩,也是叫阿翠,手里也有一根拐杖。江移舟扶起钱老板,问:“钱老板,你们有没有遇到过一家卖葡萄酒的小酒馆?”钱老板回忆片刻,点点头:“遇到了。”江移舟笑:“一开始是不是有个老乞丐,双手拿根竹竿子,弄脏了你的衣服,然后再告诉你洛阳城里有对妖怪?”纱帘后的钱萍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钱老板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