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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期稍稍理了下,本欲盥洗,忽地觉得某张飞贴有些不大对劲。他剑眉微蹙,遽然将那飞贴拿了出来,两指微一摩挲,借着烛光微微一照,不由得冷冷勾唇——这飞贴竟是有夹层,透过那“敬祝正旦……潘湜”等墨迹之后可以隐隐见得,里面似乎还藏着张纸儿。徐子期稍稍眯眼,执了小剪,飞快裁开,轻轻一抖,那里面藏着的纸便掉了出来。他展开一看,却是一首求爱的艳诗。徐子期匆匆一扫,见着“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等字眼,目光愈发阴沉,稍稍一思,将这信点上烛焰,烧起来后复又用军靴狠狠地碾了碾,这才作罢。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数下后,唇角又翘了起来,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烛火灭了,天色沉了,桂轮渐下,金乌渐升。两日之后,官家上朝,将阮钊、秦奉时挟寇自重一案宣之于朝,徐子期剿匪平乱有功,于军中素有威名,领从三品诸卫上将军。这带卫字儿,都是环卫官,便是在禁卫军中谋事,和徐道甫那个只管城门轮值的官儿不同,徐子期的这个官,是正经带兵的,只可惜带的也是禁卫军,说到底,还是为皇家把门。这案子一出来,阮镰再受重创,心中忧虑,但幸好这两人还算不上阮镰的左膀右臂,虽说重要,但与阮镰,向来说不上是极其同心。面上虽是一派,可底下也有不少不愉。说起这心中最为不平的人,还是要属薛微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本以为自己占了两样,最如意不过。那名呼阿娇的秦太清,是被娇养宠大的,讲究甚多,与他说话也不冷不热,薛微之一直待她殷勤,百般应承,图的不过是她的相貌家世,而如今秦家倒了,这门亲事简直拖他后腿。思及此处,薛微之又恼恨起官家与国公府来。他想道,这官家必是早就知情,却仍是下了赐婚的旨意,肯定是秦家忙着将小娘子出手,求了国公府帮忙说和,官家不能拂勋国公和皇后的情面,所以便祸害了他。这般一想,薛微之暗中气道:还不若纳娶了徐明慧呢。那小娘子好歹脾气好,昔日与他欢好时,对他依慕甚深,百依百顺,虽说身份微末了些,但好歹是清白人家。他这算什么,娶了个骄纵任性的反臣之女,实是可恨!另一边厢,冯氏也百般不顺。她名下的铺子亏损连连,而阮流珠的生意和那荣十八娘自己的营生,都十分红火,冯氏看着便不由眼红。眼下秦家倒台,阮家和秦钊一家都被抄了家,亦令冯氏暗自心惊。她暗自琢磨道:官家一直拦着国公府的人入宫,便是自己去,也被无情地挡了回来,她那女儿是娇宠大的,不是没心机,而是懒得费心思,便是官家对她变了心,她约莫也不明不白。这可不行,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入宫训一训那女儿!待到流珠入宫之时,傅辛处理了阮秦两家,把人家的财物全都收入了自己的国库,自然龙心大悦。见着流珠时,那身材玲珑有致,高挑匀称的小娘子正轻轻抖着身上的风雪,缓缓褪下披在最外面的斗篷,露在外面的颈子雪白而修长,侧脸娟秀,睫羽密长,傅辛欣赏了会儿,微微一笑,竟分外张狂,将她骤然打横抱起。流珠下意识惊呼一声,傅辛听着,颇为满意地一笑,大步而行,入了理政殿正殿,并不放下流珠,而是将她搁到了龙案之上。纤纤玉手边上,是只有官家才能用的一种御墨,墨的乌黑,美人的粉白,两色交映,触了目,动了心。再看那裙裳底下,压着的正是徐子期等臣下递上来的奏章,素色裙裳映着纹面折子,亦是一出别样景致。官家立在锦纹龙座边上,美人两手撑案,只勉强笑着,道:“怎么这般好兴致?”傅辛自案边拿了个物件,道:“你猜猜,这是做什么用的?”流珠定眼一看,心胸起伏不定,暗自心惊——这东西,她当然识得。这是眼镜。这个世界,除了宋朝所在之地外,确实有别的洋人。但是流珠也特地询问过,原来他们所说的“海外洋人”是在宋国边上的一处叫做“艾兰得”的海岛上的人。宋朝人是瞧不起海外洋人的,只因那里的人相貌与宋人有异,经济发展等状况,也根本无法与宋朝相比。至于眼镜这种东西,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制造出来的。而本国的生产水平,还停留在炭基玻璃的阶段,生产出眼镜,怎么可能?她明明认识,却还装着好奇,道:“这是何物?儿猜不出。”“这叫——格拉赛色。”傅辛把玩着手中眼镜,笑道:“朕有个弟弟,唤作傅朔,少年时也算交好。他诨号叫做混世魔王,旁的皇子长成之后,都盯着先帝那位置,可他倒好,不娶亲,不谋职,成日求着先帝给他造船,让他出海。先帝还真应承了下来,只可惜自他出海之后,便再无消息。”这些都是流珠穿越之前的事,是以她并不知晓,也不曾听人说过——她被困在内宅多年,消息闭塞,整日里就是家长里短,哪里知道许多?傅辛继续道:“可今日晌午,朕那傅尧meimei带了个小厮来见朕,那小厮掏出了傅朔的信,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物件。本以为他遭了不测,不成想路上虽有波折,可他却还真是正经巡游了不少国家。你惊讶么?朕初听闻时,也是惊讶的,原来这茫茫大海里,竟还有这么多国家。”流珠心中激荡,屏息凝气,候着傅辛的后话,可谁知便是此时,关小郎急急赶来,说是傅从嘉、徐子期等臣子前来议事,据此不过数步之遥。流珠略有失望,起身欲要离去,可谁知傅辛眯了眯眼,硬扯住她,沉沉笑道:“二娘别走,躲到这龙案底下罢。”第38章优昙初现叶团团(二)流珠眸色微冷,知道傅辛让她躲藏到这龙案底下,多半又是要欺辱她。想那徐子期、傅从嘉等站在殿内议事,口中说的是玄谋庙算,手里持的是国之大计,而这天子脚下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却藏着个她,这实在令她屈辱之极,难堪之至。她登时来了气,便直直地立在那里,冷笑道:“那儿便不藏了,就在这里站着。反正儿如今脸皮厚了,让他们看见便看见了,儿是yin妇,陛下就是jian夫,谁也占不着便宜。”她虽这样说,可按着阮流珠的性格,她并不是一个能什么都不顾、全然抛开的人。她要皮要脸,心有牵绊,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傅辛也清楚得很。此刻见她摆出一副纸老虎的蛮横姿态,官家只觉得好笑,心上发痒,这欺负她的心思,便愈强了几分。傅辛平时虽不似徐子期那般日日练武,可骑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