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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微微摇头:“我引你入寺,这是该做的。况且……”云青抬头,听他接着说道:“你不太可能有闲暇时间。”云青忍不住笑了。认真算来,这不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正统传承的嫡传弟子。朱无瑕应该是破灭天魔宗的嫡传弟子,她能御剑飞行,神出鬼没,行事自有魔道的肆意潇洒,可是那时候云青尚未修道,知道的事情也不多,所以压力反而不大。乐舒也算是半个嫡传弟子,刚落地就开始修道,得大镜国师亲传,与云青差不多年纪就已经碰到了入道关隘,堪称天纵奇才,只是比起朱无瑕阅历和修为都稍有不足,也不足以给云青构成什么压力。眼前这名谦和沉静的僧人算是这几人中最不起眼的,但是他身上的高深莫测之感更甚前两者。云青又问了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然后向觉鸾告退了。只要不受戒,她在寺中也相对比较自由,但是与之对等的,她也得不到什么指点,修行佛道传承也多易滞涩。不过她本意也并非修佛,只要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待她弄清楚莲心虚空藏的所在就好。一旦莲心虚空藏观想法到手,她就要准备和郑真真一起逃离此处了。她在众人忏悔之时便悄悄用天书演算郑真真行踪,没想到郑真真也是气运加身,此时已经在眠凤廊山门了。也不知眼下她在眠凤廊呆得怎么样。※※※那神秘女子叫郑真真来她那边,温凌华和卢茗见她修为高深,便不敢上前。郑真真心思单纯,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那女子带着她七拐八弯到了一处三岔口,她从右手边进去,里边有一具巨熊的尸首。神秘女子也不在意,坐在那张完整的熊皮之上,看着郑真真。郑真真被巨熊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她察看伤势。那神秘女子看上去手臂伤得不轻,但郑真真细细一查,全是些皮外伤,不曾动其根本。“用真气稍作温养便是,没什么大碍。”郑真真从祭祀服上撕下一条给那女子包扎。那女子冷笑:“你医好我不怕我再下毒手吗?”郑真真讶然:“这……也算不得医好吧,若是不处理它自然也会愈合。”那女子没想到她关注的点根本就不是以怨报德,而是这等琐事,她整了整衣衫:“蠢姑娘,你何必对谁都这么好?修道之人无心无情,你只专心大道便是,还管其他人死活?”“我、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我对有些人……特别好。”郑真真迟钝地答道。“你怎么听不懂我说话?我的意思是,你对人好,人还要反咬你一口的。遇上伤者不如索性补上一刀,这样你自己既无性命之忧,又能从那亡命鬼身上捞些好处。”那女子说得语重心长。“啊?”郑真真愣神,“太恶毒了吧!”“天道尚且不仁,你怕什么恶毒?”那女子讥诮地反问。“可是我不想这么做。”郑真真心中有些想法,但总是表达不出来,“这么做了,我就不是我了。”那女子还想说什么,可郑真真一边理清思路一边接着道:“我天性如此,见不得别人受苦,见不得有灵之物身陨凋亡。若是有一天,我也杀人越货了,那边我便不是自己了,本心一失,求道无门。”“哈哈哈,讲得多天真啊,你看书里多少人经历巨变之后心性大变,然后得道成圣的?”那女子摇头嘲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正因为我是我,所以才不能这么做。”郑真真说得有些乱,勉强将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了。那女子问她:“你当真是这么想的?”郑真真点头:“嗯,我常怀慈悲怜悯之心,不因怨杀生,我常怀济世救亡之心,愿舍生成大道。”那女子身上桃花瘴散去,露出了本来面容。她气质出尘,肤若凝脂,眉含远黛之色,唇染霜叶之红。可是这副绝色姿容却被她左脸的一道伤疤破坏了,那疤痕深褐色,从左眼划到下颌处,狰狞可怖。她摸了摸郑真真的头发,声音比之前要温和许多:“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问你,可愿入我眠凤廊?”若是云青在此便会知道,这女子才是藏身众多散修中的圣地考察之人。第四十四章清渠取水,寒涧曝书归灵寺的日落是极美的,远处的云海一片空茫,层浪翻腾中晕开一圈圈灼人的赤红色。整座寺庙巧妙地嵌入半山腰,上不接天,下不着地,伸手仿佛就能触到流云。日落之色倾泻在寒涧边的曝书石上,如佛光般澄净祥和。云青见日色渐昏,也开始准备把今天晒的书收拾收拾了,要是手脚慢了怕赶不上晚课。归灵寺里的修行十分辛苦,朝暮课诵等每日都要做的功课不说,每天还有布萨堂,罗汉堂,藏经阁的种种要务分派下来,事情多得忙不过来。几天下来,云青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觉鸾说她“不太可能有闲暇时间”。云青作为内门弟子可以选择自己主要接些什么事务,于是她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在藏经阁帮忙。但她很快发现这种选择派不上什么用处,因为实际情况就是不管选了没选她都得做。今天天气放晴,于是藏经阁决定分派些弟子来曝书,云青在忙得昏天黑地的情况下还是主动要求过来了。虽说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真的被她晒到了相关典籍怎么办?修道者一般都用玉简,但玉简能够承载的仅仅是信息。那些前人的意志、前人的思想,都蕴藏在古籍的一笔一划里,这是玉简无论如何都无法表达出来的。所以藏书藏书,藏的还是那些脆弱却久远的古书。年代太过久远的古籍已经禁不起搬弄,于是采用悬置之法,布下结界在藏经阁中不见天日。这种书为了防止失传,一般都有秘法拓本,拓本距今年代也十分久远,于是藏经阁时不时就派弟子来晒书。“这批书暂且交给我罢,你先回去好了。”觉鸾的声音出现在云青身后,可她完全没听见脚步声。“这怎么好,师兄事务繁忙……”云青感觉这几天总能见着他,心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暴露了。“我算是寺里最清闲的了。”觉鸾笑道,躬身替她整理那些铺得遍地都是的古籍。云青哑然。当然了,这人排辈如此之高,谁也没法命他做事。“先师颇爱晒书。”觉鸾见她说不出话,便接着道,“今日正好赶上他祭日,我心有所感罢了。”云青不知道他和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对那个“先师”颇感兴趣。觉鸾也不在意,一边熟练地收整好地上的古书一边道:“先师初入归灵寺时还因晒书一事被罚过跪。那时候我师祖让他去把寺中的洗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