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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猪脑的蠢货,因着早生两年,即能占据至尊之位。如他这般才华横溢,因晚投胎两年,便失了问鼎天下的机会。他如何甘心。他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把戏。本应在出生时就被父皇亲口诛杀的幼子,日后长大,盛名天下时,得知自己身世,该引发怎样的轰动。他安排人悉心教养这枚棋子。只是后来,他如愿得到想要的东西,慢慢忘记这枚棋子。等到某一天,他突然想起,准备将它摧毁时,这枚棋子终于发挥出它的妙用。而现在,这枚棋子逼得他如利箭在弦,不得不发。安平王之乱刚压下去没几日,前摄政王俞释,在初夏的一个深夜,率领军队攻入皇宫。当夜正逢月中十五,俞匡正在马皇后寝宫置寝。相敬如宾的两人裹着一床锦被,睡得正酣。冷不防沉重的宫门被人一脚踢开,披坚持锐的兵士潮水般涌进来,将偌大的凤来殿挤得严严实实。俞释身着细鳞龙纹盔甲,腰挎长剑,神采奕奕地跨步进来。被人从熟睡中惊醒的俞匡正,呆呆坐在床榻,瞧向着俞释,神情里带着不赞同,“皇叔,你若想要皇位,侄儿早说过愿意双手奉上,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坏了自己名声。”俞释被他的话气得笑出声来,“俞匡正啊俞匡正,你这竖子,端得一派忠厚老实,暗地里做出的龌龊事真以为可以瞒得住你叔叔我的眼睛?”他拍拍腰间长剑,愤恨不平道:“你教唆你那亲兄弟,逼得叔叔走投无路,不得不反。”“叔叔,你怎可这般说侄儿?只要你愿意,侄儿这就拟旨将皇位禅让给你。”俞释缓缓地将长剑从剑鞘里抽出,右手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剑刃,拉出一条血色纹路,“你真以为你那兄弟是个好相与的?若他知道,当初你和我达成的交易,你猜他会不会放过你?”一脸憨厚的俞匡正,瞧着俞释,倏地嘴角一动,嘲弄的笑浮上眼底,整个人显露出一股鬼魅之气,“叔叔,你总是这般沉不住气,难道年纪太大,脑子也跟着不大清楚?”俞释突然感觉心口发麻,手中长剑似乎重若千钧般,垂垂欲坠。他大口喘着粗气,杵着剑,控制住不由自主往地上溜的身躯,“你……你早有……防备……”俞匡正此时已经掀开锦被,身着白色寝衣,坐在床沿上,微笑着瞧向瘫在地上,口里流出涎液,只能发出嚯嚯声响的俞释。他身后的马皇后双眼紧闭,嘴角带着温柔的甜笑,睡得无知无觉。“叔叔,我以为你年长我几十岁,应该懂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想到你竟然不懂。”“你……这……竖……”无法控制身体的俞释,拼尽最后一口气力,咬破舌尖。疼痛给他换来最后半丝清明。他想要将胸口郁结了四十三年的闷气一吐为快,却不曾将将只说出三个字,任凭他如何努力,再也发不出半丝声响。似有人用刀在他胸腔肆意搅动,将五脏六腑搅得粉碎,他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毫无半点曾经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风范。凤来宫的地面用大理石铺就,铺着西域进贡的长毛地毯。隔着细软的地毯,俞释感觉到大理石地面透出来的冰凉冷意。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再一次看清那人。他看着那人二十二年有余。他看他从呱呱坠地的rou团,一天天长大,长成他想要的样子,在他安排下坐上皇位。他悉心安排对他的一切教养。他胆小又懦弱。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从未看清过他。“叔叔,这些年辛苦你,是时候休息了。”俞匡正笑得很是平静。☆、第71章前摄政王俞释之死,给尚未从安平王叛乱中缓过劲来的显明王朝人民,又一个沉重打击。相较因国泰民安,鲜有机会露脸,承继父辈荣耀的军二代柳朔,前摄政王俞释,是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符号。显明皇室传承到俞匡正何东他们父辈这一代,嫡系亦仅出两人,年长者为先帝俞懿,年幼者为前摄政王俞释。在先皇帝先皇后接连撒手寰宇,人心惶惶之时,俞释并没有选择争夺帝位,而是挺身而出,辅助年幼的俞匡正治理朝政。他代为摄政其间,显明王朝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将显明王朝的繁盛延续下去。新帝年满十八岁的生辰,俞释及时主动地选择退出朝堂,将权力悉数交还给新帝。天下皆赞前摄政王俞释高风亮节,丰功伟烈,心怀天下。谁也不曾想过,三年后的某一个夜里,俞释带着兵马径直闯入对他毫无戒备的皇宫,意图逼宫。幸得宏明帝俞匡正乃显明正统,得显明皇族庇佑,这才死里逃生杀出一条血路。俞释死后,众人才知,原来他并不如众人以为的那般磊落。他的门生早被悄无声息地安排到各大要害之处,竟然有如此多不可告人的秘密,犯下如此多见不得光的罪恶。宏明帝天子一怒,派重臣彻查,誓要将那些腐坏衰败的枝叶根系连根拔起。俞释死去的第二日清晨,皇宫派出马车将他尸首送回王府。坊间流传,送回来的尸首,死状极其可怖。收敛尸身的白布被污血染成黑色,下人拿井水将布条浸湿,才将尸身和布料分开。死者为大,宏明帝没有下旨降罪,反倒以厚礼葬之。有人说皇帝宅心仁厚,也有人暗中嘀咕,接二连三的死亡之后,显明王朝陷入某种极其诡异的震荡当中,希望这种不稳定的局面快点结束。“俞匡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依显明王朝风俗,摆出祭台送别俞释灵柩之后,赵珊问何东。何东微微一笑,“聪明人。”与此同时,柳丞相府中,吴知府坐在竹若卿下端,恭恭敬敬地向他询问:“老师,接下来怎么办?”显明王朝清贵之首——竹若卿,面色不怎么好地呆坐在圈椅里,怔怔吐出“静待时机”四个字,再次陷入深思。俞释下葬之后,自登基后一直勤耕不倦的俞匡正因悲恸过度,第一次主动提出歇朝两日,第三日才一脸憔悴地出现在朝堂众人面前。朝会散去之后,俞匡正留下何东。两人进了御书房。俞匡正呆呆愣愣地坐在书桌之后,连赐座于何东都忘记,还是俞匡正身旁的阉人出声提醒,俞匡正这才如梦初醒般招呼何东坐下。“小弟,自那晚以后,为兄的这颗心,就没有停止过悲痛。你说皇叔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此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