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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老妈子要花钱,这些事我又都会做……”李沉舟一个手指刮他鼻子上,“小呆瓜,要你为我省钱!我那么多年帮主当下来,好歹也能供你们痛痛快快花上好几年,要不你以为我攒钱是干什么用的?”兆秋息眼皮抬了抬,嘴巴瘪了瘪,似乎并无受到多少安慰。李沉舟微微叹气,干脆张臂将人搂了,结结实实贴到怀里,下巴搁在好孩子肩上,跟兆秋息脸颊靠脸颊。胳膊绕到人前头,将兆秋息两只手双双拢在掌中,看看手心,又翻过去,瞧瞧手背,“这双手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读书人的手用来生火煮饭,太浪费了。”兆秋息就道:“书读得也不好——我不是做学问的料。”“肯定比我有学问——”李沉舟笑着拍拍那双手,“你要真跟旁边联大那些男学生似的,我倒不敢近你了。”就着颊边兆秋息的耳朵,轻轻啜了一口。于是那被啜的地方,瞬间红成一片粉霞。兆秋息偏过脸来,笑着望了望他,眼里晶晶亮,月亮那般柔和的光。看到他情绪终是高了一点,李沉舟也很高兴。他知道好孩子多少有些善感,受了欺负挤兑也只会在心里闷着,像储藏发霉的粮食那样一一收着,不声不响。久而久之,便好像习惯了这种待遇,觉得自己只得这么个黯淡无光的命运,好东西都是别人的,自己至多捡人家剩下的一点渣,还多半得偷偷摸摸。要好孩子学会告状哭号,那是不可能的——好孩子的可爱之一就在于不会告状哭号,只是一味默默地忍受并希冀。希冀哪一天生活会看到他的好,对他和蔼仁慈一点,他便很恩谢了。孩子式的忍受,孩子式的希冀,有着孩子式的清白。李沉舟被这种忍受、希冀和清白打动着,轻轻掰过兆秋息的脸,蹭着亲吻上好孩子的嘴。没什么情/欲地——好罢,还是有一点情/欲的,但是情/欲属于美妙的夜晚,眼下他只想让他的好孩子开怀,不要总是惦着心事。他喜爱好孩子,希望好孩子快乐,因为那样,他自己也会快乐。鼻尖轻触着好孩子的耳背,左右来回地摩挲,“这阵子你沉默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爱说话——让我猜猜,是不是他们给你脸色看,所以不开心?”兆秋息往他这边张望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李沉舟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微微一笑,又对着好孩子的脸颊吻了一下,“还是说,看阿柳冲我撒娇,你吃阿柳的醋了?”兆秋息又开始脸红,忍不住道:“小柳老板以前就是这么的……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李沉舟知道好孩子大概是自小家教如此,要他善隐忍识大体,好长成个孝顺懂事的儿子,以减轻家里的负担,甚或可以光耀门楣。这种想法对为人父母者来说很正常,李萍对他,很可能也是这么个希望。但李沉舟自己不是谁的父母,兆秋息于他,是个可爱的情儿。对于可爱的情儿,懂事隐忍识大体那一套,差不多做做就行,哪需要当作清规戒律般地约束到牙齿?“阿柳呢,是小孩子心性,整个人就跟个小丫头似的,需要时不时地跟人撒撒娇,要人夸他漂亮。真要说心眼,他倒没有多少。你呢,就把他当作个小性儿又臭美的小丫头、小meimei,留意他喜欢什么,吃的玩的,拿东西贿赂贿赂哄哄他,过阵子他铁定跟你好……”李沉舟这么道,“老屈是有他的心事,他跟着我也是看着陶二的面。他要是对你有看法,也多半不是真的针对你,而是针对我呢——不过想来,他也不会真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上了年纪的人,想法根深蒂固,别人动摇不了。你呢,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别管别人喜不喜欢。这院子是用我的钱买的,我喜欢你,我要你跟我一起住,你就高高兴兴地住,管他们高不高兴顺不顺意!想我照顾了他们这么多年,还轮到他们来欺负我的好孩子了?真是岂有此理!”李沉舟声音故意大着,装作有点生气的模样,怀里兆秋息忙道:“他们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来着……”李沉舟将他的手交叠捂着,望着兆秋息的眼,想着这孩子还是不大自信,有点紧张罢。也真是好笑,好孩子似乎都是不太自信而略微紧张的,真要像小妮子那样,反倒不管不顾了。他是很理解兆秋息的。当年要是李萍不是那么早去世,他后来又遇见燕狂徒的话,他自己大约也会在李萍的手下养成这么个局促柔软的性子。明明对生活饱含真挚,做事情又那么认真,却总得不到同等的善待,怕惹恼了这个,又怕冒犯了那个,其实哪来那么多人值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呢?那些不喜欢你的人,非要不喜欢你,那就让他们不喜欢好了。想着那些人的不喜欢,好像不大好受的,日子过久了,也就那样。何况你满可以去寻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然后你也喜欢他,这样两份双重的喜欢,完全够得上击退那些个许许多多的不喜欢。李沉舟把这个意思对兆秋息说了,兆秋息是头一回听说李萍的名字,“原来李大哥在母亲手下也是过得不快活的!”似乎颇为感慨。李沉舟带些无奈地笑,“做母亲的,首先是女人,是妻子。妻子跟丈夫感情不好,婚姻不如意,哪有好心情善待自己的孩子?”兆秋息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便也将以前自家的事说了。说他父亲生前如何逛妓院,常年在外养着女人,好的话一星期回一次家,坏的话十天半月才露上一面。说他母亲如何没情没绪,向夫家哭诉得不到同情,回娘家也没有多少安慰,一忽儿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忽儿又连着几日蓬头垢面。兆秋息小的时候,日子稍好过些,虽然会没来由地挨些打骂,可吃穿用度上是很宽裕的。转折点在他高小毕业上中学的时候,父亲身体差了,还养女人,便没多少钱带回家里。母亲胸怀怨气,见不着父亲的人,就冲兆秋息撒火,说他读书住校的,没用还花钱……两个人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各自都说了很多。李沉舟把兆秋息抱在怀里,看着他说话,怎么看都不够。自然,他不大喜欢别人聒噪的,但是对于好孩子,却是说得越多越好。好孩子就是太少语,不愿多说话,其实说话很好,话说多了人才活泼才自信。李沉舟喜欢听好孩子说话,那么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睫,半出神半回想地说着那些一点酸一点苦一点甜的旧事。而旁边是对着院子的窗,帘子半掩,只露出院中一角蓝天,两段枝桠,以及枝上扑腾的鸟雀。秋阳稀稀落落地洒下来,金光浅浅,带点温暖的,又带点夙凉。兆秋息倚在他怀里,就这么对着窗子,跟他絮絮地说话,多么小的事情,都记得,都想说——李沉舟非要他说,因为他想听。譬如“上中学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兆秋息踌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