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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哼,仿佛他真的已走投无路,需要靠那个朝三暮四、心思活络的sao货的收留,并跟着依附于那个装模作样的假洋鬼子似的!他可是还记得李沉舟那一脸能让人胃口全无的忠贞戚色,估计一边跟他上床一边在心里向兆秋息的亡魂道抱歉,明明在床上浪成那样硬是要回昆明充个节妇,一再地把自己给推开,大概也是想着自己会一再地贴过去,呵呵!——发牌的人永远是他,他的手里永远都不会缺牌,而他可能永远也只能跟在那个sao货后面亦步亦趋,妄想着什么时候那个sao货可以只给他一个人发牌……“五爷?”康出渔见柳五一直不出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他,并且突然自作聪明地道:“五爷,不瞒您说,我已经给帮主发去电报,告诉他您正在黄阁镇,共军就要压境,而您却不肯走……我估摸着帮主铁定会来,趁这机会,您们二人便稀泥和水地把从前那些事儿都给揭过,话说开了,再跟我们汇合去香港。香港待的不习惯呢,不还有南洋么,先落了脚,等大陆这边安全了再回来。五爷,这输赢上的事儿,是人争不过天;这轮到感情上的事儿呢,就是讲究个‘软’字,尤其是已经十拿九稳只差临门一脚的情况下。五爷啊,我瞧了这么多年,帮主可从没对别人那么顺着过,就算是夫人当年也没有,也就对五爷你……”水老鸦一说话就忍不住晃脑袋,要不是被康劫生从旁猛拉了一下,他还看不见柳五目中陡然暴涨的寒光,那是猎豹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前兆。眼看柳五的手伸向桌上的客舍青青了,康出渔忽然不管不顾嚎了一嗓:“五爷,我可是连将来送给你跟帮主的红包都备好了——”果然见到柳随风一愣,机会千载难逢,康出渔扯住自家儿子就向外跑,两人四腿踢起灰尘无数,只听那只水老鸦一边跑一边叫,“五爷,您可一定要让我把红包送出去啊!包好的红包再留下忒不吉利——”让康家父子担心的枪声始终没有响起。指挥棚里,柳五的手取过桌上的酒瓶,啜了两口,忽而笑了。他想,他发了水老鸦那么多次钱,偶尔赚他一笔红包,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呢。康家父子去后,柳五独自坐在棚子一角,慢慢将那一小瓶酒啜完了,啜得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透着股慵懒。咂咂嘴,他腿跷到桌子上,想着方才康出渔说的话,不禁笑吟吟地又自己在肚里反复揣摩了一番。他想象他跟那个大屁股挎着彼此的胳膊,站在门前,对每一个前来道喜的宾客微微欠身,发出假笑,——那个大屁股自然是在真笑,假笑的是他;他有点讨厌这些人,却喜欢他们来给自己道喜,在铺着奶油色长桌布的桌上抓一把喜糖,然后在装喜糖的花篮边丢下一沓红包。他跟大屁股均穿着黑色的礼服,系领结,胸前别着待放的白玫瑰。他努力不叫自己的嘴咧得太大,那看上去会像个初次捕猎且侥幸逮到猎物的傻豹崽,为此他总是时不时地在那个大屁股上狠掐一把,用以卸去多余的紧张。每掐一次,李沉舟就半是纵容半是责备地拍拍他的胳膊,附在他耳边道:“小金鱼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掐屁股啊!”然后他就听见自己斩钉截铁地:“就要当着人面掐屁股!”说完立刻就又掐了一把,李沉舟就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炮声隐隐中,柳五浮想联翩,笑意不绝,中途有勤务兵给他端来午膳,有余下的郑团长送来一份电报。他边用饭边拿眼去扫,不出意料地看到是萧二发来的让他撤到新垦镇等待登船的命令。他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召来郑团长,交代他收集残部,天一黑就向新垦开拔,趟水道过去。郑团长应声而出,柳五在棚子里慢慢地踱着步,心情出乎意料得不坏。他想起康出渔说的李沉舟铁定要来的话,喃喃自语地,“我就等你这几时,就等这几时,你天黑前不来,我就走啦!——这次换你来追我,早就应该换你来追我啦!”抿嘴欲笑似地,踱到头转身,左右一睃,忽然觉得这棚子里乱得厉害,条条凳凳,横七竖八,脚下不是灰就是土,迈一步扬一身尘。他皱着眉,前一刻才觉得碍眼,这后一刻就不迭地弯腰收拾起来,乒乒乓乓地先把凳子给归到一边,再找来个铁桶打半桶水,哗啦哗啦地用手撩着洒。他多少年没做过这等琐碎的扫洒之事了,如今于兵败之际徐徐做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他望着颜色变深的地上一寸一寸地后退,腹中正跳着各种猜想,想若是那李沉舟来了自己该说些什么,若是没见到人今后又当如何,冷不丁地就听见前院响起步声。他心头一热,喜笑颜开,丢下铁桶侧头而望——来者是莫艳霞,——穿着跟那晚一模一样的风衣皮靴,梳着跟那晚一模一样的顺肩长发,脸上是跟那晚一模一样的孤注一掷的疯狂,连同那两道细细的疤痕,都因某种失控了的情绪而发生了轻微的扭曲。柳五像是一棵树瞬间凋零,由满树碧叶变为一枝光秃。他用一种瞧桌椅板凳的神情瞧着莫艳霞,半晌,在心里发出轻轻的叹息:这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挑今天来做她的祭日呢?真他娘的煞风景啊……“五爷,我来找你了。”女兽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且回手掩上了身后的木栅栏。柳五手伸向裤袋,莫艳霞瞳孔立时收缩,但当她看到柳五拿出来的是打火刀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地放松,甚至冲着柳五啜唇而笑,轻轻一啵,远远地送他一个吻。“军统局也要搬去台湾的罢?”柳五把打火刀拈在手里打转,佯作不见这个女兽的挑逗,每转一圈打火刀在桌面上顿一下,发出“答”的一响。在他看来,莫艳霞今日就是来求死的,将死之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他们平日里绝不会去做的事,否则解释不通女兽的这一系列举动。莫艳霞靴子的后跟嗒嗒地敲在地面上,她向柳五走来,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最幽浓的咖啡水里浸过,“有的会去,有的会留下。”她在柳五面前站住,崇拜恋慕的目光将柳五从头到脚地舔舐。——这么多年了,她仍是忘不掉在这个男人的手下和身下辗转为奴的感觉,那种火热的、痛苦的、入骨的、被辱虐也觉甘甜的感觉,不论这个男人是青衫萧萧的总管,还是如今军服落拓的师长。柳五感受到她的目光,斜了一只眼瞭她,发现这个女人在盯着自己的胯部看。看到后来,视线定格在前面那个凸起的部位,眼里渐渐地射出迷恋贪婪的光,像是卑贱的奴隶突然发现了什么圣物,令她朝思暮想、抵死难忘的那个圣物。莫艳霞盯着柳五的裆部看得目不转睛,柳五则冷挑着眼皮看着她。片刻,他屈起一只腿,顶着女兽的肚腹,随着腿的伸直把人给推远,“别看了,那个东西不是你的,再看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