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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他自豪地昂起头。“你。”神官话音一滞,他严厉地压下眼角,盯着只到他腹部的、趾高气昂的男孩,冷声说,“我说了不是对那个女巫有谋图。”“女巫?”“没错。那种依靠卑劣的魔术,去吸引异性为她追逐、为她嫉妒疯狂的女巫。没错的,就是那样……”神官手上一个用力,将他拉近自己的身前,“所以,你以后看到她,记得不许接近她,也不许触碰她一分,否则你的身体和灵魂,都会被罪恶所腐蚀,记住了吗?”神官郑重又严峻地盯着他。“哼,要信你自己信,我才不信呢。”大班扮了个鬼脸,脚底一抹油就飞快溜走了。第128章。异界之神官(十三)雪封的艾洛克城一片霜白,只有众多佣兵聚集的旅馆,是昼夜不变的橙光暖融。而某人口中十恶不赦的女巫,此刻,正坐在下城区的热闹旅馆中,品尝着碟中的浓郁奶酪,姿态悠闲,又似乎心不在焉。“嚯,琅妹子,最近几日怎么都没见着你?”高瑟迈步走近,拍了拍宋琅的肩膀。“咦,你终于有佩剑了?”高瑟看向她腰侧挎着的重剑上,随即就笑道,“怎么是这么一把黑不溜秋的丑剑,让我瞅瞅……”他探手就要握上铁黑色的剑柄。“高瑟大哥,别碰。”宋琅连忙侧身一让,见到高瑟疑惑的表情,她讪笑着解释道,“这剑很锋利的,碰了怕会弄伤人。”闻言,高瑟一声笑了出来,摆手打趣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说,琅妹子,你怎也学去了那些个剑士的坏习惯,像护着眼珠子一样,护着自己的剑,就生怕别人动了一下。”宋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她的剑不止锋利,洁癖似乎也不轻,除了她谁都不让碰,连今早出门时,贝娅一时好奇地想摸一下,都被他的沉声剑鸣吓得缩回了手。刚才高瑟脱口而出“黑不溜秋的丑剑”后,腰间的剑更是立即变得蠢蠢欲动。宋琅连忙以手心稍按了按剑身,以示安抚:不丑,不丑,你最美。啧,她哪是养了一个使魔,分明是养了一个大爷嘛。感受到手下的剑骤然安静下来后,宋琅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也不免生出些许了悟的可笑。这些日子她是渐渐看出来了,很多时候,他不见得是真的生气,反倒更像是无意识地想寻求她的关注,非要她顾着他,哄着他才满足。“高瑟大哥见笑了。”宋琅也不解释,浅淡一笑默认了他的说法。“哈哈,都是过来人,想我当初拿到自己的第一把佩剑时,也和你差不太多。”高瑟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对了,听老板娘说起,你方才领了一个D级任务,要去城西那边的白雾山林里头寻找火焰草?”高瑟不无担忧地说:“据说,那一片林子是出了名的危机四伏,尤其在火焰草的生长地附近,野兽出没的更多,危险得很。琅妹子,不如我向队里告假,陪你走一趟吧?”“不用劳烦高瑟大哥,不过是山林间一些野兽,我还应付得来,况且那一处,也没有高瑟大哥说的那般危险呀。”宋琅连忙心虚摇头道。开什么玩笑。要是让高瑟大哥知道,她去那儿的真正目的,说不定他会当场翻脸掷剑,向她发出挑战的吧?!这时,旁边高瑟的伙伴却笑了起来:“嘿呀呀,琅,你还真信他满嘴危言耸听不成?他要跟着你去,大半是因为梅拉也住那个林子里,他想寻个借口离队,趁机去见人家一面才是真。”“浑小子,走开走开,说的什么呢?我是真担心琅妹子有危险。”高瑟双眼一瞪,抬脚将说话的人赶开。看着众人笑闹的模样,宋琅慢慢敛起了笑意,眼里浮现出犹豫与不忍:“高瑟大哥,我……”她该不该告诉他,梅拉的来历不对劲,甚至,极有可能是他和骑士队的敌人?“怎么了吗,琅妹子?”赶走那人后,高瑟挂着一脸的开怀笑容,回过头说。“……没什么,由于这个任务,我要离开艾洛克城几日,高瑟大哥保重了。”罢了,不论是她的哪种猜测,可以确定的是,后果都是梅拉不久之后便会消失于艾洛克城。既然两人注定没有结果,她说与不说,也于事无补,不若让他永远保留着,此刻心底这份感情的纯粹与真挚吧。一个五光十色的泡沫,纵然虚幻而短暂,但也是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存在,她没有自作聪明去伸手戳破的权利。……“修,你说,追逐不上的遗憾,比起戕灭的痛苦,是不是会来得好一些呢?”走在无人的街道里,宋琅忽然低头,轻声问。“……”沉默中,宋琅浅淡一笑,有些哂然——她怎么会指望一个入世不久的使魔,回答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呢?她正要迈步,一个冷寂沙哑的声音响起:“都一样的。”“什么?”宋琅愣了愣,顿住,问,“你是说,两者带来的伤害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同吗?”“不是……”暮色深深的街道上,修尤的声音低得如同喃语,“在错过与失去之间,不会有选择的余地,所以,都是一样的。”“身处其中,永远不会拥有择其一的机会。即便明知不可求,即便已然心如死灰,依然还是忍不住想要握紧手中唯一的晨光熹微。哪怕知道,会被遥不可及的光芒所刺伤,死于苍苔,也无法止步不前……”“琅,”他低低唤她的声调,变得近乎悲伤,“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吗?为什么……”他骤然收住话音,沉默下来:为什么,不再记得他了呢?街道上,暮色四合,将宋琅的身影拉得长长。她怔然站在当地。半晌,她微抿唇笑了一声,低垂的眼眸里,是一种温润如水般的光泽,幽微氤氲。她没有立即答话,反而念起了一首艾洛克城吟游诗人常唱诵的诗歌:“长夜的星光下,他来到清澈的贝叶菲湖畔。他说他曾在水面上,邂逅一朵洁白之花。从此驻足于斯,从清晨到日暮。”“像夜晚的露水不憩于芦苇尖,像黄莺的歌声喑哑在深冬。他的圣洁之花,隔过黑暗流淌向远方。从此驻足于斯,从清晨到日暮。”她轻柔的嗓音低低回响在安静的街道里,将暮色渲染得温柔,低徊。“路长而歧,有些人和事,总归是要分别的。”她叹息般轻声对他说,“你看,这世上,每时每刻都那么多岔路口,走着走着便散了。而我,就像一位风尘仆仆的旅人,无论经过谁的身边,都要走向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