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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早来这儿,你头前儿去何处了?”李庚年挠挠脑袋,“这不要走了么,我最后去善堂瞧瞧那些孤苦娃娃。”众人闻言,微微动容,龚致远问:“你又去散财了?上路盘缠还够么?”“这回儿我没散财,”李庚年拍拍手笑:“善堂被人收归了,如今算有固定的拨银,恰巧在我走之前解了这事,我也算少个牵挂。”“你能牵挂个甚。”方知桐摇头叹,抬眼看了看院中的滴漏,“时辰差不多了,”他抬手拍了拍龚致远的肩,“致远你换吉服罢,我们去外头等你。”.三书六礼早已通传,吉时一到,寿善公主大红的仪仗便从公馆先行到乾元门上,公主下轿遥拜天子赐婚,再拜朝廷宗庙以示附属忠诚,随即上了喜轿在乾元门外等候。龚致远一身喜庆的红色吉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瘦瘦个人胸前绑着个大红绸花,怪好笑的,温彦之和谭一秋凑在迎亲队伍里头捂着嘴憋着。“你们想拴还拴不上呢,笑什么。”李庚年从后头推他俩,几人笑闹阵,商量起闹洞房的事儿,又随仪仗迎了公主入亭山伯府大门。节礼拜堂之后,因此次婚宴乃天家命光禄寺cao持,今上亲授,故来拜礼吃席的朝中官员不在少数,虽大约不熟的人等都在心里嫉恨龚致远这狗腿命好极了,摊上个公主媳妇儿还白捡了个勋爵之位,可面上都还和气,一一说着吉利话。当中许多人是龚致远曾逢迎过的,而介于今后龚致远无法牵任高官,这人情烂账便更需好生清算圆融,还需接着再逢迎下去,故一圈敬酒下来,他也醉了个七八,再被李庚年拉着同一桌子好友喝酒,终于是众人都酩酊,喝到最后,也就只剩了他们一桌,独独落在院里。温彦之趴在桌上看一双筷子都成了四双,举在眼前瞪着,就开始背千字文。李庚年喝着喝着突然顿了顿,指着龚致远怪道:“居然他是我们当中头一个儿成家的。居然是他!”“厉害,厉害……”方知桐花着眼,举起酒盏往龚致远跟前一敬,“龚兄,百年好合,咳咳……早生贵子……”“你敬这句敬八回了,换一句罢……我如何生得了那么多娃娃,”龚致远懵懵端着酒喝了,一口下去全身麻,站起来摇摇晃晃周遭一看,打个酒嗝:“……这,是我家?……我家好大,我家好漂亮,我媳妇儿也漂亮,嗝,比你们都漂亮……怎么,突然会这样?……”“命数……龚兄你,命好,嗝。”温彦之红着脸抓筷子戳了戳龚致远,另手揉着眼睛:“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齐昱呢……”他逮着筷子敲了敲桌面,“嗝,君无戏言……金生丽水,玉出昆冈……”齐昱还真就是在这时候进院儿的,他穿着便袍轻衫,就带了三个暗卫,也没人通传,一进来便看着一院的仆从收拣着残羹,当中一桌子的温彦之、李庚年、龚致远、谭一秋、方知桐几个,不知道喝了多少,都已经醉成了泥巴,脸比桌上的熟虾还红,个个缩趴在一方,情状挺可笑。他叹气莞尔,站在温彦之后头摸了摸小呆子脑袋,入手发丝软暖,叫他自觉终于消了些疲累。忙了一日同吏部清点朝中职位,他到此时才大致批完了堆积的折子,紧赶慢赶过来,好歹没算太晚,可席还没结束,新郎官已经喝高了,这杯喜酒不知还怎么喝才好。“皇上!”李庚年第一个看见齐昱,软了吧唧站起来,往地上一跪,突然抱着齐昱大腿,撇嘴就哭了声:“昱哥昱哥!”齐昱好笑地敲敲他脑袋:“……哎,你哭什么?”温彦之闻声愣愣回过头,见齐昱正站在身后,倏地就笑出来抱住他,欢喜道:“齐嗝,昱……”齐昱登时身上挂了两个人,头疼地招手让暗卫先把李庚年给扶起来,自己将温彦之抱着坐在他原本的位上,看了眼团着酒坛子懵然看着自己新家的龚致远,和靠在方知桐身上睡熟过去的谭一秋,笑了笑,自己抬手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放在跟前桌上。“……皇上,不喝?”方知桐终于是醉忘了礼数,自己敲着脑袋皱着眉头,“皇上,喝罢……太清醒了,不好……太,懂事了,也不好……会,会累……”——说得倒挺在理。齐昱疲惫地扯了扯嘴角,垂眼看着面前的酒盏,还是没动,只抱着温彦之的手臂环紧了些。一时混着夜色,他鼻尖钻进小呆子身上的清香与酒气,一瞬叫他在寒夜凉月下,有些恍惚。“昱哥……”李庚年挣开暗卫的手,把神神道道的龚致远站起来不坐的板凳踢过来,自己一屁股坐下,醉眼朦胧伏在齐昱旁边道:“今日龚致远大喜……你,你就喝罢……”齐昱看了他一眼。李庚年摇头晃脑劝:“哥……快五年了,你别……别拘着了……”齐昱听了这话,只觉方才钻入腔中的清香顿时化为股酸涩,便强笑了声隐忍道:“别说了,李庚年……”“真的……喝罢,”李庚年头重得趴在桌上,抬手揉了揉脸:“……他不怪你……不怪酒的……”“昱哥,那是命……”“你歇着,年年。”齐昱抬手揉了揉李庚年的脑袋,面上是连强笑都笑不出了,“别说了。”李庚年摆头避开他手,执拗道:“我得说……今日我得说。嗝……”他揪着齐昱的袖子认真地问:“昱哥,你现下……欢不欢喜?”齐昱抱着温彦之,低声道:“自然欢喜。”李庚年一听,直起身来一拍手:“那不就,嗝,成了!……他就是要我们,欢喜……昱哥,你不能总一欢喜……就老想到,对不住他……嗐,”他皱着脸大咧咧摆手,“侯爷心大着呢,他不在乎,真的……”“昱哥……他就要我们好……从来都是……”李庚年说着说着,吸了吸鼻子,手背抹过眼睛,“我现下是明白了……昱哥,你也该明白……”“你最该明白……”夜风太冷,齐昱只觉眉心一酸,他将双眼猛地闭上。在此刻,他沉顿,皱起眉头还想再忍,可在李庚年絮絮叨叨的哭诉下,却怎么都忍不住眼底的涩意,终于发觉侧颊微凉时,他连忙拾袖擦过。轻咳一声,他睁开红着的双眼,面前的那杯酒停停放着,水光折射月色,透明得不像话。醉过的人从来都怪酒,可他怪的,从来都不是酒。不一会儿,李庚年的哭声把趴在齐昱肩上睡过去一小会儿的温彦之吵醒了。温彦之皱着细眉,直起身来低头看齐昱,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