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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迟衡一把将霍斥抱住:“霍大哥息怒,住下,住下,天晚了山路不好走。”霍斥还要走。迟衡使出浑身的劲,竟然把霍斥的腰牢牢禁'锢住了。霍斥气急败坏,一边骂颜鸾,一边骂迟衡,骂着骂着,他忽然又哈哈大笑,咧嘴道:“行了行了,你放开,放开。我早料到有这样的结局,谁怕谁,反正我也没想着能成。”迟衡不松手:“大哥住下罢,隔壁还有一间空房,明天再走也一样。”挣了好几下也没挣脱。霍斥无奈:“行行,看在你的好刀法的份上,我忍一晚上得了。”迟衡赶紧叫来僧"人替霍斥整理铺盖。等迟衡回到后房,颜鸾正趴在床上,脸深深埋在铺盖里,一动不动,只看背影,总觉得他也瘦了。冬日又冷,看上去削薄得很,迟衡拿起红裘衣,犹豫了一下,盖在颜鸾的身上:“朗将,可以洗澡了。”颜鸾还是没动,闷闷地唔了一声,却不动。迟衡向僧人讨了一个大大的洗澡桶,搬到房子里头摆在中间,把热水冷水都提到房子里,不一会半桶水都备好了,热气氤氲。“朗将,好了。”颜鸾闷闷地翻过身,脸上的沮丧毫无掩饰。迟衡偷偷看他,觉得非常有意思。他之前只见过颜鸾两次,一次是飞箭射野猪,一次是攻打元州前夕,均是踌躇满志、笑傲春风的,想不到竟也会露出这种又气愤又沮丧的表情,十分生动。“看什么?这么点水不够洗吧?”颜鸾更郁闷了,瞅着迟衡直皱眉。迟衡立刻正色:“朗将,我马上去烧点,你先泡着。”等迟衡再提着热水再进来时,颜鸾仰头靠在桶沿,两手尽情舒展搭在边缘,紧紧闭着双眼,眉宇轻轻皱着,脸色疲乏不堪。寺院清幽,晨鸟唧啾,隐隐听见涓涓流水声。庙门外有一块空地,迟衡乘着清气练起刀来。在舞到梁刀第九式时,瞥见一抹红色闪过,心中一动,越发舞得呼呼生风,一气将三十六式全部练完。站定,收刀,吐气。颜鸾迈着快步走来,脸色如雨后初霁。“还真是千烈带出的人,优点一样,缺点也一样,你把第九式再练一遍。”昨夜的沮丧一扫而光,颜鸾完全恢复了自信,及一点点王侯独有的傲气。迟衡依言,起刀,并步前推,提膝,转身藏刀。“停!同样的刀法,不是所有的刀都合适,这一式如果是梁千烈刀,会很娴熟。你的刀又大又重,前推容易收起来难,更别说还有转身护体。这一式出去,敌手反击,很容易伤到你这个位置。”颜鸾手指往迟衡肋骨以下一寸处一戳。迟衡倒抽一口冷气。“疼吗?我没用力啊!”颜鸾百思不得其解。迟衡脸绷得发红,忍住悸动:“没有,请朗将多指教!”“谈不上指教,论刀我肯定打不过你们,但能瞧出些破绽而已,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能以一层不变的刀法,来抵御瞬息万变的人呢?当然具体怎么改,还得你自己琢磨。你接着练,看见不顺的我就说。”迟衡一边练,颜鸾一边指点,练到绝妙的地方,他也会拍手称好。颜鸾的指点很随性,声音也很亮,叫好声从不吝啬,引得寺庙里那三个僧人都围过来看。迟衡心里很高兴,他很喜欢颜鸾的夸奖,也喜欢颜鸾捏住自己的手腕指点。颜鸾的手很暖,红裘衣很软,迟衡的手发热,心也发热。昏头昏脑,迟衡都不知道怎么练完的。颜鸾心情也不错,好像连横失败一事全不放心上。迟衡问他是不是以前也练刀,颜鸾笑着摆手:“十八般武艺我都只会一点点,唯有弓稍微精通。后来常和千烈一块儿,看多了就有门道了。”“你也常指点右将军吗?”“指点啊。可惜那家伙顽固得很,说了他也不听,还说我好为人师胡乱指点。”颜鸾的嘴唇上翘,回忆往事时还不认输,如果梁千烈在眼前,他是一定要把道理掐赢的架势。想到颜鸾和梁千烈曾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不知怎么的,迟衡很不舒服。侧头,却见霍斥大步走来。“我与朗将看法恰恰相反。”霍斥挑了一眼颜鸾,似乎轻蔑,“迟衡的刀拙,不宜太巧,高一点,低一点,都无妨,最要紧的是气势。毕竟使刀不比弓箭,弓宜远,刀与鞭一样宜近身攻击。如若像箭那样,太过讲究技巧,终会误入歧途,反而不如一刀劈下的气势。”颜鸾火气顿起,挑衅道:“久闻霍兄鞭法出众,不如让颜鸾见识见识。”这么大清早这么冷的天两人也能激起来?迟衡叫苦不迭。说话间,霍斥和颜鸾二人已经策马飞出寺庙,骑到平野,霍斥笑震山林,高声喊:“得罪了,颜朗将!”说罢一鞭子飞过去。颜鸾侧身闪开。迟衡鞭马紧跟二人之后,开始紧张,后来看得十分入迷。只见平野铺一层白白薄雪,时有沃土露出,满目萧瑟。霍斥着一袭青衣,颜鸾着一袭击红裘,你追我赶堪比行龙游云,你甩一鞭子,他回身一箭,均是矫健非常。在霍斥一鞭子甩落颜鸾的发簪、颜鸾一箭射在霍斥的鬓发之时,才各自放缓了追逐,引马相对。“朗将好箭法!”“霍兄更是神鞭!”二人相视,忽然放声大笑,笑声远播山野。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战了个尽兴,嫌隙全然抛开,霍斥指着前方的一面酒旗道:“走,喝几杯。”天寒,正宜大口喝酒、大块吃rou。霍斥要了一坛烧白、一碟花生米和一盘冻rou:“都说元州的雪凝春香烈味醇,霍某一直想而不能得。可惜此地也不产,烧白性烈烧喉,三杯即倒,朗将能喝不能?”颜鸾二话没说,满上一碗,一饮而尽。霍斥见状岂能示弱。你筛一碗,我筛一碗,不多时那坛烧白见底了,颜鸾以五指压着陶碗,笑得不怀好意:“霍兄,撑不住了不要硬撑,你这身板要是倒下,怕是连迟衡都扶不起啊。”霍斥拍案而起:“店家,再来三坛。”迟衡就干坐在一旁,看两人海喝起来,劝也没人听,索性不劝了。霍斥好酒量,两坛下去脸还是白的;颜鸾也不遑多让,两颊飞红,眼底却更亮,一双眸子黑的黑,白的白,分分明明。二人乘着酒兴,聊天南地北,聊十八般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