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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十三一片狼藉的施宅边上,有的是各种围观、对着施家指指点点的普通老百姓。陆无疏抱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施阳,踩着破瓦残垣而出。陆无疏的身后,是一只系着幻音铃,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玄猫。大雨过后的钱塘,空气满是清新之感。飒爽的凉风,吹起了站在一屋顶男子的玄色长衫。玄衣男子的有眼下方是一点泪痣,微弯的双眸让人看了便能心生不忍。男子的眼神中满是自责,像极了一做错事的孩子。“越公子。”一红衣男子飞至了戚越身旁。戚越扫了凌千晟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对着凌千晟的胸口狠狠打了一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蜚蛭还会变异!”凌千晟缓缓站起身,走至戚越身旁,双眸中有的只是一片赤诚,丝毫不介意戚越狠狠劈了他一掌,“我没想到的是,王姝人与你有恩。”戚越垂着眸子,看着陆无疏与施阳远去的背影,既恨之入骨,又有一丝愧疚,捏成拳的右手也是“咯咯”作响。他原本只是想杀尽伤害过她母亲的王家一家子,可谁又想到,这百年不变性的蜚蛭,却在进入王家老爷的身体之后,不断吸取对女儿的思念之情,变异成了脱离母蛭掌控的血继蜚蛭。又一阵带着丝丝水汽的夏风吹过,将戚越吹回了神。她的母亲,就只差一魄。只要再控制各类魂兽搜集了那最后一魄,她便能活了……结果,等他回来之时,见到的却只有那一座简陋无比的枯坟。坟前有的,是一束已经腐烂到黢黑的曼珠沙华。失去至亲的滋味,施阳这个从小被众星拱月长大的孩子,又怎会懂?转而,戚越面上又浮起戏谑地笑,水样的眸光中,带着的是不羁与阴冷:“失去至亲的感觉,如何?”凌千晟帮戚越收紧了那被夜风吹开的黑色衣襟,而后道:“越公子,他说陆无疏是个麻烦。”戚越抬了眼,眸光中带着不耐烦与厌恶:“他还想如何?!”“若公子觉得麻烦,便将事情交给我去做罢。”凌千晟道。戚越再次眺望陆无疏那道素白的身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缓缓道:“你用了,我去罢,陆无疏什么身手,你也了解。”凌千晟点头表示会意,而后深邃的目光便落在了远去的施阳与陆无疏两人身上。“千晟,你出自猎妖仙门,如今却助纣为虐,你后悔吗?”戚越侧头看着边上的凌千晟,“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凌千晟转身,对着戚越温和一笑,眸中似水柔情:“从大祭司用你的血在我额上画下灵符那日起,我们两人便维系在了一起。纵使我后悔,也回不去了。”戚越闻言,再一次举目远望:“最后一次,以后别再让他来找我。”言毕后,戚越便从屋顶飞下。凌千晟跟上,与戚越一道消失在了夜幕中。————施阳蜷缩着身子,眸光黯淡地看着搁置在自己面前的那双手。就是这双手,抽尽了施怀瑜身上那只血继蜚蛭的妖力。而施怀瑜也在妖力被抽尽的那一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jiejie……施阳缓缓地眨了眼,面上没有任何神情。他曾经最在乎的,最放不下的,如今在昨晚一个晚上,都被他亲手抹杀。玄夫人化为玄猫之身,被安置在了客房的坐榻之上。昨夜的瑶光扇没有经过灵力的掌控,突然作了强风袭来,让玄夫人差点殒命,所幸的是玄夫人身上还有一串幻音铃,也不至于让她妖身妖丹尽毁。陆无疏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醒来,却一动不动的施阳,也不知要做些什么。“柒玄,帮我照看一下师弟。”陆无疏在客房中落下结界,便出了客房。血继蜚蛭由亲系血脉传承,陆无疏不知道如今已传承了几代,现在能做的,便是告知当地的分驻点,让他们通知了周边散落的虚天弟子前来帮忙清理散落的血继蜚蛭。陆无疏快去快回,待回来之时从凛霜上跳下,他便注意到街边的人都在讨论着昨晚施宅发生的惨案。有人说是施家的人不干净,得罪了不得了的人,才会在一整夜中被屠了个干净。有人说是妖孽作乱,也不知道是何人引了妖孽上门。路人各执其词,争论不下。不过这也只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噩耗未将至自己头上,谈资总归只是谈资,待时间一长,谁又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路边的小贩依旧在那儿自卖自夸。陆无疏见到街边有一老伯在那儿画糖画,龙飞凤舞之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出现在了雪白的油板之上。施阳与陆无疏说过,以往施怀琼带着施阳出去,每每都会给施阳弄上这么一枚糖画。纵使家境条件好,施怀琼也会乐此不疲的在那儿转转盘玩,而施怀琼手气总是极佳,替施阳抽到的不是体型极大的龙凤,便是花样繁杂的百花。施阳拿着那糖画,能吃上许久。陆无疏立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帮施阳带一个糖画回去。只是刚要开口,他便听到街头的另一边,响起了男人洪亮而急促的叫骂声。“臭叫花子你往哪里跑!偷包子偷到我这边来了?!”男子边追边跑。男子的前边,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她红着眼,将手中几个包子紧紧抱在怀中,跌跌撞撞地穿梭在人群之中。陆无疏见到一前一后的二人在他面前跑过,便转了身继续去买那糖画。脑海中一个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陆无疏即刻转身,朝着那两人追了上去。————玄夫人化成的玄猫用鼻尖轻轻蹭了施阳的背部,明黄的眼眸中满是怜悯之意。她低着嗓子轻轻叫唤了一声,便踩着柔软的垫子,睡在了施阳的头边。他是陆无疏拼了性命也要护下的人,而她受故人之脱,责任便是保护陆无疏。陆无疏要护着的,便也是她要护着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闻见声音的施阳依旧一动不动。“公子。”一哽咽的声音在施阳背后响起。施阳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过了身,只见蓬头垢面,哭红了眼的锦茵出现在他面前。锦茵的手上牵了一个三四岁的垂髫女娃,此刻正泪眼盈盈,咬着稚嫩的下唇可怜兮兮得看着憔悴无比的施阳;锦茵的背上,还背了一个正在酣睡的男娃,虽面部脏乱不堪,却也十分安逸。施阳的眼中再次闪起了光辉,突的从床上坐起。女娃吸着鼻子,已经哭干了眼泪,脖间挂着的那块避妖锁上的银制坠子,也随着她的抽泣一抖一抖。“舅舅。”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