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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这时宾利后座就走下来一个男人。男人身着米白色的衬衫和西装裤,剪裁笔挺有型,和身材完美贴合,做工考究,一看就是定制款,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双狭长内双的眼睛在见到薛芃的刹那,尤其惊讶。“小芃?”薛芃转头看去,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问:“这是你的车?”男人摇头:“哦,是客户的,正好要接我过去。”薛芃扯了下唇角,跟男人点了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就看向司机,说:“我姓薛,我把电话给你。”司机一见薛芃和男人认识,不敢怠慢,立刻跟薛芃交换了电话。可就在薛芃准备回车上时,司机又追上几步,小声说:“薛小姐,真的很抱歉,这事儿你看能不能咱们私了,这车是我老板的,我真的承担不起啊……”私了?那就意味着没完没了,讨价还价,来回扯皮。薛芃没有应,只问:“你老板的车买保险了么?”司机:“买是买了……”薛芃:“买了就行了,走保险,对大家都好。”话落,薛芃就上了车,很快开走。司机白着脸,看着薛芃的车尾,定了几秒钟才转身,迎上男人,说:“韩先生,您先请上车吧。”男人点头,又坐进后座,拿起放在座椅上的Ipad和文件,继续核对合同。直到宾利车开出一段距离,男人放下文件,摘掉眼镜,再一抬眼,就从后照镜里看到司机难看的脸色。男人说:“老张,不用担心,待会儿这件事我会跟你们霍总说的,他不会怪你的。”司机老张一愣,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感激道:“韩先生,您人真好,小霍总他……您也知道。总之,真的很感谢,我这份工作能保住不容易,我家里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老张念叨了几句,就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很快又收了声:“抱歉韩先生,我不该跟您说这些。”男人只说:“不打紧。”*这还是一个星期以来,薛芃第一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房子是二层小楼,是薛芃的父亲薛益东生前留下的,地点不在市区,要开出繁华街道一段距离,房子的外形也比较朴素,四周都是老旧建筑。因为薛益东是地质物理研究所的教授,平时在所里做研究还不够,回到家还要继续做,为了方便施展,很早就买着这套房子,改成私人实验室。房子的一楼基本是生活区,外围是厨房和餐厅,里面一圈摆了好几个落地书架,书架上全是地质、水利、微生物以及各种生物研究的书籍,二楼分为两部分,比较大的屋子就是实验室,小一点的就是卧室。薛芃搬进来以后把房子稍微改造了一点,又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买了一批实验器材,只要从市局忙回来,就一定会一头扎进这里。薛芃十几岁的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薛益东生前这么沉迷实验和微生物研究,那时候这二层小楼还是荒废的,母亲张芸桦虽然也是水利方面的科研人员,可是她一个女人要带两个孩子,还要上班,哪还有时间打理这里。薛奕一心沉迷法律,还立志将来要成为江城最厉害的律师。相比之下,薛芃就比较晚熟,既然没有志向,也没有兴趣爱好,就连节假日都懒得出去玩,唯一的消遣就是去江城图书馆消磨时光,但看的都是杂书。直到薛奕身亡,薛芃大受刺激,张芸桦一直围着薛芃转,试图帮她走出心魔,而薛芃也是因为薛奕的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在公大四年,薛芃的时间被刑技方面的专业填满,刑技专业不细分科目,像是犯罪现场勘查、痕检、理化检验、法医学、生物物证技术都要学,那段时间,薛芃几乎把这二层小楼抛在脑后。直到毕业之后,薛芃跟着出现场,亲眼看到一具溺死的尸体。相比烧死,缢死,白骨,碎石,所有死法都算在一起,都没有在水里泡过的尸体恐怖,但凡见过一辈子都不会忘。薛芃连着做了两天噩梦,后来在和法医、理化检验开会讨论的时候,听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在死者体内找到了什么菌,什么毒,什么藻类等等,借着这些细小的微生物,研究出尸体是从上游哪个地方冲到的下游,还将抛尸范围缩小到两公里以内。薛芃当时听的一知半解,心里却暗暗称奇。后来她回到家里,跟张芸桦念叨了这件事。张芸桦回答了几个专业问题,而后说:“要是你爸爸还在,他能教你的会更多。你爸爸才是地质和水利方面的专家,全江城都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不仅是江城,就连历城、春城,甚至是外省的水土有什么特质,他都如数家珍。有时候只要一听到成分和含量,就能说出个大概范围。”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薛芃多年后又一次来到薛益东留下的二层小楼。小楼里因为长年没有人使用,早就布满了灰尘,薛芃却很有耐心,没有请外人来打扫,就利用自己的休息日,以及每天下班后抽出两个小时过来清理,一旦发现哪里坏了,就会拿笔记下来,再联系工人过来修整。这两年间,薛芃还去进修了两个微生物的课程,就这样从一无所知,到现在已经摸索了十几种实验方式,对一些常见的土质、水质微生物有了基本了解,而且在市局一逮着机会,就会拿着几个问题去请教理化检验的许科。许科私下里没少跟冯蒙夸奖薛芃,说她聪明,好学,又愿意钻研,将来就算不出现场,也能在理化检验上做出成就。晚上七点多,薛芃回到小楼,先按照以往的习惯,将大门反锁,然后换上清洁服,拿出吸尘器,将屋子从头到脚打扫一遍,再去浴室冲澡。出来后,薛芃随意煮了点热汤面,在Ipad里选了一部重口味的犯罪电影看。电影看了一半,面也吃完了,薛芃将碗筷洗好,便准备上楼,只是走到半路,又想起一事,很快又回到一楼的开放式书房,从包里翻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子里的水有些变质,色泽浑浊,已经生出rou眼可见的蓝绿藻,正是薛芃从陈凌留下那瓶水分出来的。薛芃拿着小瓶子进了实验室,仔细将一个礼拜没有用过的实验器材擦了一遍,随即在实验台前坐定,盯着小瓶子里的水看了半晌。该怎么处理这瓶水呢?水质研究有多种方法,每种方法都有利弊,而且每种细菌、真菌、病毒、藻类的特性都不一样,有的“坚强”,有的“脆弱”,如果用粗暴的方法,就可能会对其中一些脆弱的微生物造成破坏,甚至团灭,那就会错失找到它们的机会,可是如果方法太温和,又很难处理掉污垢、污渍,令躲在里面的微生物难以显现。薛芃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又去身后的柜子里翻找薛益东留下的笔记和图谱。薛益东生前,就将他观察到的,研究过的微生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