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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不敢再去看对方。话剧到了高潮部分,男主人公表演了一段文本量极大的独白。当他泪流满面、深情悲怆地念白时,何竹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完全沉浸在马塞尔的内心世界中,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马塞尔的心声。震撼人心的念白结束后,全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几个演员携手走出来谢幕,观众这才被惊醒,霎时间剧场内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何竹跟着大家一道儿使劲儿鼓掌,小手都拍红了。这出话剧在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令人回味无穷。走出剧场后,何竹兴奋道:“陆老师,谢谢你带我来看这出剧,真的好棒”陆尚礼揽着少年的肩膀,护着他穿过散场的拥挤人潮:“我知道你会喜欢的。”何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本书我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是看了话剧以后,我好像有些理解原着想要表达的东西了。”陆尚礼道:“话剧和文字虽然是不同的艺术形式,这出话剧也删改了很多情节,但是两者要传达的精神内核是相通的。你能通过真人表演,联系到原着的意识流文字,是因为你和主人公一样,是个敏感而细腻的人。有你陪我看,我真的很高兴。怎幺样,现在要不要去喝点什幺?”何竹兴致很高,想和陆老师再聊一聊,于是两人便步行到剧场不远处一个小资文艺的咖啡馆。来之前他们都吃过晚饭了,现在时间也不早,陆尚礼简单地点了两杯红茶,配了芝士蛋糕。两人在小圆桌边的沙发椅上并肩坐下,聊了很久话剧和原着,气氛愉快极了。陆尚礼端起红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听到何竹感慨:“那个演希尔贝特的女演员真的好美。原着里说希尔贝特的头发‘黄得发红’,我当时都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幺颜色。见了这个演员才知道,原来真的有这种头发。”陆尚礼笑笑:“这本书是以马塞尔的回忆录的形式写的,很多东西都亦真亦幻。因为普鲁斯特写的不是马塞尔的人生,而是马塞尔对自己一生的追忆。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无意识地美化、加工,甚至被篡改,所以这些追忆并不是真实的经历,而是意识的产物,这就是这本书的艺术内核所在。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希尔贝特到底是什幺模样,马塞尔自己也无法肯定。我们看到的希尔贝特,其实不是真实的她,而是马塞尔回忆中的她,是他的意识美化过的希尔贝特。所以在他的追忆中,希尔贝特是如此动人,而且,因为她是活在回忆里的少女,所以她会永远动人。这个希尔贝特,是属于马塞尔一个人的少女,一生一次的初恋。”何竹感慨道:“人的情绪真是很复杂,难以捉摸。我现在相信了,这世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有时候真的只需要一眼,一个人就会爱上另一个人,哪怕对方完全是个陌生人。”陆尚礼放下了红茶杯。他活了小半辈子,从来都是自信满满,做什幺事都顺风顺水,一切尽在掌握。可是现在,听了少年这几句话以后,他的手指居然开始微微颤抖,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那是两颗心灵发生共鸣时,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他轻轻握住何竹放在沙发上的手,嗓音有些低沉:“是的,有些人在漫长的相伴中日久生情,有些人只要对视一眼就能产生化学反应。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上一秒,你还不想恋爱,不想结婚。没错,做一个独身主义者有什幺关系呢?就算独自生活一辈子也很好,很轻松自在。可是下一秒,有个人会突然闯入你的生活中。他不必做什幺特别的事情,当时的气氛也不会很浪漫,你们的相遇只是世俗生活中一个寻常的片段。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当那个人靠近你时,当你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时,你看着他的眼睛,会清楚地意识到,我已坠入爱河,我必须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否则,我的一生中不会再有任何快乐,也不能再有任何满足……”陆尚礼目光低垂,银丝眼镜后,狭长双眼中含着深情的潋滟柔光。何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挣脱对方松松握着的手。咖啡馆无人的角落里,流淌着低沉缓慢的爵士乐。暧昧的空气中,少年有些沉沦,有些不知所措。陆老师的意思是,他喜欢自己?对自己一见钟情?可是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对他说了好多傻话,后来上课的时候,还一直坐在最后一排故意躲着他。陆老师,怎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呢?难道是会错意了?何竹犹疑地确认了一遍:“陆老师,你刚刚是说……你喜欢我吗?”少年的右手被抬起,陆尚礼以一个近乎虔诚的姿势地吻了吻那光洁的手背:“是的,我的希尔贝特,我对你一见钟情……”·“陆老师,我……”何竹眼神有些慌乱,躲闪着陆尚礼的直视。陆尚礼低沉地笑了笑,何竹嘴上是要拒绝的语气,可是他的手还在自己掌心里乖乖放着,没有半点儿往回抽的意思,“不必急着做决定……更何况,我还现在是你的老师,等到这学期结课以后,你再答复我吧。”闻言,何竹松了一口气,那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了。陆尚礼接着说道:“不过事先提示一下你,我只接受一个答案。”何竹:“……”“老师,你太霸道了……”何竹憋了半天,弱弱地埋怨了一句。“何竹,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彼此相处。我想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心甘情愿地给我那个正确答案。”陆尚礼自信地笑笑,银丝眼镜在暖橘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何竹心中微微悸动,同时,对感情也更加迷茫……他一直把陆老师当成师长,那种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友善老师,但是陆老师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学生。陆老师喜欢自己,还对自己一见钟情……这真是不可思议。而自己,为什幺不能当机立断地说出拒绝的话语呢?难道,在某个瞬间,在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我看陆老师的目光也不同了吗?何竹不敢细想,逃避着心里纷乱愁人的感情。两人从咖啡馆出来以后,陆尚礼去剧院那儿取了车,把何竹送回寝室。道别时,何竹都不敢抬眼看对方,飞速地说了声“再见”,就背上包一溜烟儿跑进了宿舍楼。陆尚礼无奈地解开安全带,侧身拉上副驾驶大开的车门:“晚安,何竹。”晚安,以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