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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一阵憋闷。“你大可以直说,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我怕您不同意,只好先斩后奏了。”朱利亚诺虚弱地笑了笑,“说来也巧,很久以前——应该是大瘟疫爆发前的那个夏天吧——我和母亲一起乘马车去往别墅,路上遇见了一名缄默者。我记得那是个女人,穿着夸张华丽的衣服,腰间却佩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缄默者。”“我也记得。后来你特意问过我这件事。”“母亲对他们异常反感,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她激动的原因。”“因为奥莉娅和维托都是光明正大的人,向来不屑与这些三教九流之辈为伍,却因为情势所迫和他们做了交易。”朱利亚诺出神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道:“就好比一个人厌恶杀戮,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拿起剑。”狄奥多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那个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有朝一日也会成为缄默者。”朱利亚诺猛地收回目光,转向他的老师。女学者不由地往后一缩,仿佛被他眼眸中迸发的锐利锋芒刺痛了一样。“我不会变成缄默者的。”“……真的吗?”狄奥多拉小声问。“恩佐已经答应我,决不逼我接他的班。等我完成复仇,”朱利亚诺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也完成这桩委托”,“我就开始新的生活。”狄奥多拉盯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你会不会和维托他们一样,越是不愿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就越会发生?”“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狄奥多拉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表示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马车在“鲜花涌泉”门口停下,朱利亚诺推门下车,然后马车再度离去。年轻人望着车轮扬起的尘土,用袖子遮住口鼻,待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转身走进庭院。白天的妓院静悄悄的,称得上是门可罗雀,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儿才会迎来一天的“清晨”。就连贾欧都不在。那位敬业的管事忙了一夜后也需要歇息。值班的门房正打着呵欠,这几天朱利亚诺出入得勤快,他早已认识了,所以拦也不拦。朱利亚诺自己推开妓院大门,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人在等他——当然了,他根本不想见对方。乔瓦尼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慵懒地向他挥挥手。“你找死?”朱利亚诺冷冷地说。“干嘛这么凶?是你抢了我男人,又不是我抢了你男人,我还没凶你呢。”“恩佐是你的男人?真好笑,你不去当弄臣真是屈才了。”他走上楼梯,心想如果这个小男妓敢拦他,他就把他从二楼推下去!说到做到!但乔亚尼靠在原地,动也未动。朱利亚诺走近后,他充满兴趣地打量着他。“这么说你和他是来真的?”乔瓦尼问,“不是那种……呃,玩玩的关系?”“废话!他难道没跟你说吗!”朱利亚诺怒不可遏。“我以为他是厌烦了我们才故意拿你当挡箭牌的。”“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真的很招人烦。”乔瓦尼不怒反笑:“多谢夸奖,这说明我不但不招人烦,反而还魅力四射,因为你觉得我没有威胁的话就不会对我剑拔弩张了。”“你——!”朱利亚诺动了动手腕,藏在袖中的刀片无声地滑到掌心。他一面用袖子挡住手掌,防止乔瓦尼看到,一面挑起嘴角:“这算什么,你想见见我真正‘剑拔弩张’的样子吗?”乔瓦尼卷起自己一缕头发:“敬谢不敏。不过你这么精力充沛,还是留着力气对付他的敌人吧,别再让他受伤了。”朱利亚诺瞪着他。“对他好一点儿。”乔瓦尼离开栏杆,走向往下的楼梯,“他从不说自己的职业,但大家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他从前……过得很不好,每次来身上都会增添新伤,人也总是不开心,我从没见他发自真心地笑过。既然你和他是真的……那就好好对他,别辜负了他的好意。”朱利亚诺咬着嘴唇。废话。他想。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说?“我真羡慕你。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羡慕你羡慕得要死。”他已经快走到楼梯底端了,朱利亚诺忽然说:“……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嗯?”乔瓦尼抬起头,透过栏杆的间隙仰望他。“你认识他比我早,和他相处的时间也比我久。应该是我羡慕你。”乔瓦尼撑着栏杆:“哇,看来你总算有那么一点儿认同我了。”他们俩对视了一会儿,方才那种充满敌意的氛围不知何时消失了。男妓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背后,“反正时候还早,要不要来我房间喝一杯?”“……去你的吧!”朱利亚诺尖叫着冲上楼梯。第93章诸神指引之路“我很久没回过这儿了,已经十年了吧,当真令人怀念。”狄奥多拉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在一棵山毛榉树后,望着山坡下的那栋别墅。恩佐一手搭在腰间剑柄上,警惕的看向四周。别墅周围环绕着茂盛的山毛榉树林,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过,夏天时一定十分阴凉,冬天则显得颇为萧索。别墅许久无人打理,瓦片上积满落叶和尘土,篱墙被野生动物钻破了,花园中长满杂草,大门上贴着封条,屋子里的东西想必也早被洗劫一空,徒留一具破落的外壳。“也许里面藏着什么,密室或者暗格?我进去看看,您在马车里等会儿。”恩佐说。狄奥多拉拉着他的衣角,冲他摇摇头:“就算维托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也肯定不在别墅之内。博尼韦尔又不傻,怎么可能搜不出密室?”“那么那幅画到底暗喻着什么?”女学者低着头思忖了一会儿,瞟了恩佐一眼,示意他跟上,然后拎起裙摆,走进树林中。她轻车熟路地穿过阴暗的林子,明明脚下连一条兽径都没有,她却不会迷失方向。恩佐早已辨不出东西南北,只能凭感觉知道他们并不是往别墅方向走。他们走了一阵,登上一座山丘,眼前豁然开朗,浓密的林间出现一块空地,三面环绕树木,还有一面临着山坡,站在空地上,刚好能俯瞰萨孔别墅一角的露台。站在别墅露台上,天气明媚的时候肯定也能看到这片山坡。空地上竖着滑梯和跷跷板,横过上空的粗壮树枝上挂着一幅秋千,朝向陡坡的那一面垒着石头,高度刚好到孩子的胸口。恩佐恍然大悟,这儿一定是朱利亚诺孩提时代的游乐场。他几乎能想象出幼小的红发男孩在滑梯上爬上爬下,年轻的女教师坐在秋千上看管他的样子。也许远处别墅的露台上还摆着一套白色的镂空桌椅,别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