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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似乎做足准备,工作室里的东西变卖一空,助手也遣散了,他甚至没有带多少行李租了一匹马就逃离了罗马城。此前,他正在准备修整教皇的皇陵,但后来布拉曼特的圣彼得大教堂开始动工后,皇陵的案子就一直搁置,没有任何进展。教皇不仅不接见他,而且还拖欠了他140杜卡特的费用,米开朗琪罗几次催款都无功而返。这位赫赫有名的雕塑家不仅艺术造诣高深,自尊心也极强,绝不肯轻易屈就权贵,在最后一次请求觐见失败后,他高傲地说:“既然陛下不肯见我,以后也别见了!”表明态度后,他就收拾了工作室离开罗马。当天傍晚,教皇尤利乌斯二世下令骑士追寻,最终在离佛罗伦萨不到40公里的小镇追上了他。没想到米开朗琪罗态度异常坚决,不愿意跟随骑士回罗马,而且还写信给教皇表示除了皇陵案,他不想再做任何其他案子。所以如果教皇不是让他回去修皇陵,他是绝不会回去的。教皇收到信后震怒非常,不仅将骑士骂了一通,而且把“最信任的密友”阿利多西叫来痛声责骂,让他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阿利多西没想到失宠的日子会来得这么莫名其妙。米开朗琪罗是他的好朋友,两人对艺术的见解十分投契,阿利多西也是米开朗琪罗在梵蒂冈为数不多的盟友(布拉曼特等人此时已经和米开朗琪罗公开过不去),正是阿利多西向教皇推荐了这位高傲自大、喜怒无常的大艺术家。米开朗琪罗的实力深受尤利乌斯的青睐,他“得宠”了,阿利多西也是受惠人之一。结果米开朗琪罗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脾气,教皇的怒火无处可发泄,只能把举荐人阿利多西叫来斥责。教皇的迁怒影响力比旁人都大,阿利多西因此好几个月没能回梵蒂冈,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帕维亚,安分守己地主持教务。暑气此时已经降临在罗马城,从6月到8月,酷热难耐的夏天让罗马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做什么都容易沾一身汗水,洗澡也是奢侈的事情,寻常人家无法每天洗澡,这样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只能贴在身上让它自己风干,衣服上很快就积累了浓郁的臭味。约拿干脆把上衣脱光了干活。他光着膀子露出结实壮硕的肌rou,厚实的胸膛像城墙,皮肤也是烘烤过的苦亚麻色,又深又沉,十分健康。杜乔看得咋舌,手指差点被铁钉扎破。他本来也想脱衣服,但是对比一下约拿的身材,他很不好意思地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夏天雨水多,约拿的木屋漏成了漏斗,屋子里地板、桌面、被褥都是湿的,放多少陶罐都接不过来。往年约拿没有闲钱修理屋顶,只能姑且用油纸盖一盖,但油纸能挡住小雨,一旦遭遇暴雨天气很快就会被打破,不是耐用的防雨材料。今年由于接下了梵蒂冈的案子,约拿攒下了一小笔钱来修整房顶,他重新购置了木材和毡垫,决定翻新整个屋顶。杜乔自荐帮忙:“亲爱的,毡垫可以再厚一些,既然翻新干脆做好点能用得久。”约拿从他手里接过毡垫铺在屋顶作为第一层内衬。他很不习惯杜乔这个称呼,显得浑身不自在,也不搭话。杜乔一开口他就像被烫伤了脚掌的动物惊得耳朵尖微微颤抖。“你怎么了?”杜乔发现了他的通红的耳根。约拿抿唇摇头,满脸晦气:“少说话!”杜乔觉得他的表情很有意思:“我不说话,你总觉得我是不是不高兴,我说话你又嫌我吵闹,你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这么矛盾。平时自己一个人呆着闷就算了,有个人陪着你就多说说话嘛,本来你也不是这么内向的人呀。”约拿好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内向的人。”“你喜欢去酒馆,明明就是喜欢热闹的气氛不是吗?”“那只是酒馆的酒不错罢了。”“晚上我们也可以一起去酒馆喝酒呀,怎么样?我和副主教报备一下,今天晚上晚点回去,应该没问题的。屋顶反正还要修两天才能好。我来请客。”“酒馆晚上人多眼杂,不好。”“那也是,现在罗马喜欢说闲话、评头论足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两人干一会儿活,停下来坐在屋顶上休息。杜乔做了苹果汁和烤面包当下午茶点,对于约拿来说算是奢侈的享受。他们一边欣赏山下罗马城的风景,一边讨论罗马城当下的新闻。米开朗琪罗逃跑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教皇纵然震怒,还是没有恢复皇陵的修建工程,据说是布拉曼特谏言,生前就对自己的陵墓大兴土木是不吉利的,所以教皇只好作罢。但米开朗琪罗不畏权威的品格受到了罗马人的交口称赞,他们认为这才是真正有骨气的艺术家。“布拉曼特大人说陛下确定要亲征了,所有枢机主教都会跟着去,布拉曼特大人也会跟着去。到时候花园工程是不是也会延误?你还能白天下山去梵蒂冈工作吗?”杜乔问。约拿回答:“他不在,工程还是要做。他已经交代了助手监工。”“你如今既要顾及梵蒂冈的工作,还要养猪,压力会不会很大?我能帮上什么吗?”“不用,做得来。”“嗯哼,现在你是大忙人啦,等你以后出名了我是不是也要预约和你见面?”“……你是在开玩笑吗?”“咦,你听出来我在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是玩笑话呢。”“……‘亲爱的’,也是开玩笑吗?”杜乔一怔,这下轮到他不确定约拿是不是在开玩笑了。其实他称呼很多人都用“亲爱的”,比如安杰洛,比如卢多维科,比如苹果酱……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意义上表示亲密的昵称,毕竟他和约拿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可以用这个称呼了。难倒约拿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他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这个称呼暗示了某种特殊的感情吗?没等到他的回答,约拿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错了,他窘迫地重新拾起手上的活计,装作忙碌的样子投入到工作中。过了一会儿,杜乔偷偷摸摸地凑近他身边,低声说:“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你了,我很对不起,因为在修道院里我和修士们也经常这样相互称呼。”听说他也这么叫别人,约拿脸色更差了:“随便你!”然后他干脆爬下屋顶去打水,把杜乔一个人扔在了上面。杜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既无辜又无奈,我又哪里惹他生气了嘛?这一天是休息日,两人本来约定一起做家务,享受难得的私人时光。杜乔打扫了房间,又把被褥洗了晾晒在庭院里,还修理了橱柜缺失的边角,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约拿独居已久,生活朴素,家徒四壁,就连像样的锅碗瓢盆都没有,除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