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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的侧间里,正房是没有人住的。我硬要胡峰住到我院子里的侧房来,父亲似乎为此感到很诧异,我几乎以为他要生气了,但最后还是顺了我的意思。我觉得父亲在这件事上对我失望了。我不想让父亲失望,但我更不能让阿莱夫被抢走。四因为同食同寝,半月后我跟胡峰便混得十分熟悉了。胡峰年纪跟我一般大,行事举止没什么规矩,洒脱随性,非常有趣,我很喜欢他。尤其发现他对阿莱夫没有兴趣之后,我就更喜欢他了。胡峰住下第一晚,阿莱夫曾来过我的院子。那时我呆在胡峰的房间里,谨记着父亲要求的待人接客的规矩,努力同汉语说得并不太好的胡峰交流,告诉他寝具的位置,以及夜里的注意事项。胡峰一直笑着,偶尔用不熟练的汉语问几句话,有些是我完全没想过的事情,有些则是有趣的常识,逗得我也笑起来。跌跌撞撞的交流完成得差不多了,我向胡峰告辞,一出门就碰上了站在院子里的阿莱夫。他似乎对我从胡峰房间出来十分惊讶,然而又一如既往地偏过头,不看我也不说话。我有点生气。因为他不理我,也因为他来找胡峰。我不想他去找胡峰。于是我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我自己的房间带。阿莱夫起初没有动。十四岁的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像我这样的体型是无法轻易拉动的。我看见他仍然向胡峰的房间里张望,更加生气了,手上也多用了几分力气,阿莱夫这才皱着眉看我,那眼神,简直跟之前的老师看我的眼神一样。因为这个,虽然他没有反抗地跟我进了房间,我还是觉得很委屈。我并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我已经十二岁了。进了房间,阿莱夫就站在门口,显出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这才想起来他是第一次来我房间。以前我的房间都是丫鬟整理,后来是我自己整理的。阿莱夫在院子里的工作仅限于洗衣服和打扫每晚吹积的风沙,从来不会到我这边来。结果第一次过来却是为了胡峰,我可真嫉妒。所以我没有像平常在他的院子里那样拉着他坐下,而是坐在床上,看他一个人站得直直的僵硬的身影。“阿莱夫,你找胡峰干什么?”我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开口。老师告诉我,跟人吵架的时候越是平静那方越占优势。我不想跟阿莱夫吵架,但这种情况只能叫做吵架了——单方面的。阿莱夫摇了摇头,不说话。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莫名其妙地显出了很冷很孤单的样子。“阿莱夫……”我把脚也缩到床上,将头搁在膝盖上,轻轻叫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之前还在生气,可是看到他之后就气消了。我只能这样低声地叫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留下来,不让他到胡峰那里去似的。阿莱夫犹豫了一下,像以前每次我对他撒娇时一样走过来抱住了我。他左手枕在我脑后,右手拍着我的背,好像我还是五岁或者七岁的样子。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双手伸出来紧紧地抱着他,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阿莱夫已经不在旁边了,我身上的被子被阿莱夫盖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感觉不到夜里的凉意。但是阿莱夫不在旁边。隐约能听到院子里传来人声,他果然还是去找胡峰了。阿莱夫不怎么说话,很小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他是哑巴,所以竭力教他说话。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多少记忆了,只记得我奶声奶气地开口教他说“楼楼”、“沙沙”,他也才几岁,却严肃得很,紧紧抿着嘴巴不理我,却在我摔倒的时候第一个扶住我,笑容小到看不见的程度。后来渐渐的阿莱夫会同我说话了,一开始是纠正我说话的发音,后来教我沙漠里的事情,包括他院子里那口井和那棵树,还有远处沙漠里的绿洲。阿莱夫说话声音十分好听,但他不是个耐心的老师,话说过就算,从来不重复。为了逗他说话,我到了现在都还时不时对他撒娇。可是,他现在已经很少对我说话了。我把被子拽到嘴边,简直要委屈得哭出声音。我听到阿莱夫在说些什么,声音很低所以听不清楚,胡峰的声音清亮些,可惜仍然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两个人没说几句话,胡峰忽然提高了音量。我在被子里瑟缩一下,最后好奇心战胜了畏寒的感觉,光着脚下了床,站在房门口偷听。胡峰正在大声斥责阿莱夫。他的话里夹杂着异国语言,我不能完全听懂,却理解了大概的意思。他在骂阿莱夫看上了他不配得到的东西。我起初以为阿莱夫是看上了胡峰的什么东西,但很快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就像大白糖一样,阿莱夫看上的东西是不会自己主动去索要的——这种说法下,阿莱夫想要的大概是胡峰的友情吧。我真希望阿莱夫看上的是胡峰的衣饰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为他向胡峰要、向父亲要、甚至偷过来都可以。我希望是我自己给予阿莱夫他想要的东西。但是友谊并不是什么我能帮忙的东西。我不想阿莱夫能够脱离我达成什么。胡峰拒绝了阿莱夫,我觉得胡峰真好。五巴特尔兄弟的个子和长相都差不多,性格却很不一样。巴特尔哥哥不太说话,面对面交谈的时候经常说着说着就停下来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性格十分别扭。巴特尔弟弟虽然性格开朗,却非常喜欢暴力,我亲眼看到过他拎着张延的领子穿过走廊。张延瘦小的身子在他手里就像一只小鸡一样。我猜想张延对于巴特尔兄弟来说就是仆役。当我偷偷跟胡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想了想,用逐渐熟练的起来的汉话说他觉得张延的地位总是比阿莱夫高的。因为张延还可以念书。我一下就懵了。我以为我把阿莱夫当朋友,当兄弟,当很亲密的同伴,而不是仆役。但实际上,似乎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奴役他。而事实也是如此。我几乎从来没有为阿莱夫着想过。我以为我能用我的好把阿莱夫绑在身边,但我从来不好。这可真是个致命的打击。那一天我浑浑噩噩地上了课,心不在焉的,连老师都看了出来,要我先回房休息去。胡峰坐在我旁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