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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皮囊根本不符合制作模具的要求,张延那疯癫的模样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害怕起来,用力甩开他的手向后逃去,却被他抓住了衣角。脚下一个踉跄,我竟不小心撞翻了溺桶,衣襟上全是秽物。张延被这幅景象惊醒了,站在原地不再追我,我趁机站了起来,顺势向门外跑去。落在门口的守卫手里也比落在精神失常的张延手中好。况且他尚未戴上面具。能多给他找麻烦就多找,这总不会错。我听见身后张延的惊呼,以及他趋近的脚步声,竭力跑得更快些。那地道忽然显得十分远,我埋头跌跌撞撞地跑着,心肺都要枯竭掉还是没有到达尽头。我最终还是没有跑道尽头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原以为那是守卫,抬起头来却发现并非如此。是阿莱夫。他头上还在微微发着汗,原本整齐的鬓发也垂下来一两缕,似乎是来得也十分急切。我被撞得跪坐在他脚边,只能默默苦笑。最近看见他的时机一次比一次差,被他药晕不提,上次是受伤见血,这次又见了屎尿,真真是晦气啊。身后张延的动静也停下来。我不明白他与阿莱夫之间的关系,却知道这大概是忌惮阿莱夫的意思。然而再多的恐惧也无法驱使我向阿莱夫迈近一步,在我这样污秽的时候。下意识遮住被秽物沾到的后襟,我开始慢慢往后缩。阿莱夫却毫不介意似的径自蹲下`身脱去我外衫,把我抱了起来。离去前,他回头看了张延一眼。我的头被他摁在怀里,看不到他的神情。二十就算脱去外衫我身上依然是一股酸臭的味道,更何况是被这样姿势抱在阿莱夫怀里?我几乎能感觉到路过的仆役丫鬟们的视线,近乎羞耻地将脸埋在臂弯中。被胡峰养得长了几斤rou,我已经不似那三年的瘦削了,阿莱夫却仍旧轻易抱起我,的确是修过武功的样子。我挪了挪位置,抱住他的腰。阿莱夫低下头在我头顶低斥了一句“别闹”。那副看似严厉却含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口吻,一似我少年时与他打闹时的姿态。一瞬间的怀念让我几乎落下泪来。……但那时候,他是受着委屈的。我想起张延的话。那时候,他是受欺负的。并且,恨、死、我、了。阿莱夫停下脚步时我终于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原来之前的地牢也在阿莱夫的府上,这么几步远,便到了那三年间原本囚禁我那间卧房中。那唯一一次醒来看到的景象我几乎重温了三年,现在仍然记得清晰。乍看到室内熟悉的陈设,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阿莱夫察觉了我的畏惧,将我抱得更紧了些,制住了我的动作。他的手劲很大,箍得我胸膛一阵阵发闷,几乎以为他打算把我勒死在他怀中。阿莱夫将我放在室内的凳子上,转身又去锁上了房门。我弓着背坐着,双手死死扣住桌沿,试图咽下心中的酸楚。我是想告诉他不用这样我也不会逃走的,喉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似乎隔了这么久看到他,情绪依旧会失控。阿莱夫坐到我身边的凳子上,我能看出他身上绷得紧紧的,似乎也很紧张。我下意识放开紧抓在桌沿的手去拍拍他的手背,却被他一把揽了过去抱在怀里。这种半扑半坐的姿势让我很是难受,阿莱夫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将我整个抱起来侧坐在他大腿上,再不放我下来。这幅样子,简直是小时候我向他撒娇时的标准姿势。只是这次撒娇的似乎是他。阿莱夫将头埋在我脖颈,一动不动。他温热的吐息喷在我被地牢的凉意浸透的皮肤上,我忍不住便打了个哆嗦。这个姿势我看不见他表情。想了想,我将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抱在他腰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小时候他便是这样安慰我的。被我反手抱住之后阿莱夫反而更紧张了,我手下的肌rou都是僵硬的,良久才平静下来。阿莱夫先松开手。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抱着他,更不好意思表现出那一点点的不舍。他把头转向我,似乎想说些什么。距离太近,面上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我于是下意识向后躲开,却被阿莱夫当成了拒绝的姿态。我看见他眼里颜色沉了下来。以前,这是阿莱夫伤心的表现,往往出现在示好被丫鬟们拒绝的时候;后来,阿莱夫再没有露出过这样神色,大概是他学会将心藏着掖着,再不拿出来了吧。现在竟然又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可隔着三年的时间,我已经辨认不出也解读不了了。气氛渐渐尴尬起来。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仍旧哽咽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阿莱夫一只手搭在我脸上摩挲着。同样的动作,张延做起来便恶心可怖;而阿莱夫,我只感觉到怀念。然而我意识到现在他看着的已经不是小时候少爷的样子的,如今我这张脸,说是而立之年都该有人相信的,便有些羞惭,又想挣脱出去,被阿莱夫摁住了。他定定看我半晌,忽然开口:“对不起。”我紧紧咬着后槽牙阻住抽泣,却管不住一瞬间便落下的眼泪,似乎他这一句话勾起了所有的委屈。然而我不该委屈的。阿莱夫用指腹轻轻抹去我的眼泪。他的动作十分仔细,让我有些奇异的感觉,慢慢地止住了泪意。他也停下动作,却没有再说话,转而够到桌上的酒壶,自顾自地斟了一杯。之前我便注意到这间房间全不染尘,又多出些日常用具,显然是有人居住的。现在看他自然的姿态,我渐渐猜到他自我走后一直居住在此,不知为何有些脸热。阿莱夫斟完酒却并不喝,反而将他斟的那杯酒递到我面前。我想起那时他给我下的药便扭头拒绝了,但他并不打算顺着我的意,也没有曲意安抚,姿态强硬地捏住我下颌将酒灌了进去。我被呛得连连咳嗽,阿莱夫轻轻抚着我脖颈,一点没有刚才的强硬了。然而等我顺过气来,他又递来了另一杯酒。被灌下两杯酒后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那酒的气味十分熟悉……是殷先生的酒!只是溶在水里稀薄了很多,我喝下去才反应过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