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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了我与皇家有些关系……你以为那皇帝与我有关系?”“他是你亲人,若我真的下手了,”阿莱夫表情苦涩,“那我们是真的无法挽回了。”他是我亲人。阿莱夫这话算是默认了殷先生话语的真实性。我心里有些震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我并不知道阿莱夫是否亲手杀死过谁。在此之前,我甚至以为他只是在江城替孟城主负责治安,从未想到他竟然将这个范畴扩大到隔江的战争,也从未想象过他在战场上扬起他那像是配饰的长剑杀人的场景。我忽然开始替他担心起来。十三年来,我呆在院子里,根本不晓得世事世情。我的亲人只有父母,我的朋友只有胡峰——也许还多个殷先生。至于阿莱夫,我从来无法定义。我只知道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如非必要,我当然也不愿意杀人。然而当杀人成为生存的底线时,我关心的,永远只是身边的那几个。书上说,君子不朋不党,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人的善良是有限的,九分九给了他身边有限的那几个,剩下的,怕是不够分给天下苍生了。我没有拯救这天下的志向,只是那剩下的一点点,肯定不够分给我从未见过、甚至从不知晓的亲人的。阿莱夫换了个话题,我们便同往日一样聊到深夜再相拥睡去。我如今当真生长在他怀抱里,永不厌倦。这样梦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然而我心里仍旧有些忐忑,似乎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乎我忘了,最初我做下的某些承诺。次日醒来时我以为自己仍在睡梦中,因为我竟看见了胡峰。他表情不善地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我,也不知站了多久了。他咬着牙,一俟我醒转便给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得懵了,下意识握住他又挥过来的手。他表情变幻良久,终于没有甩开我的手再来一巴掌,只是背过身去恨恨催我穿衣。我手忙脚乱地打理完自己便被他拽着我的手拖下了床。他动作粗鲁得很,明显心中很有些怒气。我却顾不得那么多,强坐在地上让他停住:“胡峰!你不要命了!”我原想告诫他这是孟城主的地盘,他动静须得小些,他却误解了什么,咬着牙恶狠狠回道:“倪允!有了后台就跟我决裂了,嗯?你再呆在这里才是不要命了!”我被胡峰骂得有些蒙,看起来他是为了我没有接受他的逃出去的建议而生气。而且不止一般的生气。胡峰看我没有反应便黑着脸甩脱了我的手向门口走去。手被磕到床脚,肿起来好大一块。我没心思理会,爬起来便追着胡峰出了这间卧房。胡峰脚程快,对路径又十分熟悉,我一时半会追不上他,一路追到了大厅。然而这一路追过来,我逐渐觉得不对劲。整座城主官邸几乎空无一人,偶尔看到花叶间一闪而过的人影,对我们也视若无睹。我还记得被阿莱夫从地牢带来时遇到的婢女仆役们,似乎这偌大一座府邸一日间便荒废了。想起阿莱夫昨天的话,我约略懂了这种局面的来由。他们是真的出征了。胡峰渐渐放缓了脚步,我终于追上了他。循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大厅外晨曦中,殷先生正等在外面。他牵了一匹马,余下还有两匹打着响鼻四处踱步。街上商贩比平时冷清了些,于是这一人三马就更显眼了。殷先生没有背着他的医箱,只在腰间系了个手掌大小的酒葫芦。他向着我们微笑起来,而那两匹马也像能认主似的,向胡峰这边靠过来。胡峰似乎无所察觉。他一路向外走去,眼神却定定地看着殷先生,仿佛他的出现不合情理。我不懂他们的计划,只猜到这是要把我带出去。然而此时看到胡峰的神情,我仍然不禁担心起来,却也只能跟在胡峰身后。胡峰牵过一匹马的缰绳,示意我接过另一根。翻身上马前,他问:“你也走?”我没来得及开口殷先生便接过了话头:“我也走。”我这才知道胡峰不是在跟我说话,心下有些诧异,便问道:“这是去哪里?”殷先生又笑起来:“没说清楚你就跟出来了?”我赧然,只拿眼觑着胡峰。他抿抿嘴,转身看向我:“回大漠。你去自然好,不去——不去我便绑了你去。”我最后还是上了马。也许是为着胡峰的威胁,也许不是。总之这院子外的世界是不属于我的,一切都变得太多。二十四我们跟着没有副首领的商队走入沙漠。驼队的首领已经换成了巴特尔哥哥。他比小时候长得更高了,往那里一矗,小塔般的身形便在夕阳余晖中落出一片硕大的阴影。他似乎已经不认识我们了,只是冷淡地收了胡峰的银子便带我们上路。这本来也不奇怪,早在院子里的时候他便不同我们言语,总是一个人待着,也不知想些什么。况且我样貌又有改变,胡峰也与幼时不同了,大概他不认得了,又或者是不在意。然而没有看到巴特尔弟弟。张延跟着阿莱夫回了中原,那日日欺负张延为乐的巴特尔弟弟呢?我想起张延诉苦的言语,却不知从何问起,便一路沉默着。胡峰从进了大漠开始便有些心不在焉了。我想他大概是想家了。回鹘那个城邦,听胡峰的说法,他也只去过一次而已。而那么一次,是以他被送到中原做质子结束的。我常常插科打诨,要他讲些在中原的趣事,而殷先生只是在一边笑着。似乎在中原的大部分时光他们都在一起。我心中有些羡慕。我在离开院子想过与很多重逢的场面。比如跟胡峰,我要好好炫耀这漫长的旅途,还要给他带许多回鹘的事物,让他开心些;再比如跟父母,母亲大概会生气,而父亲则不那么在乎,我会被罚关祠堂若干天,然后一切如常。这些想象一个都没有实现。父亲并未理会我,直接越过我与胡峰交谈起来。我没来得及听到他们在胡峰走时做了什么交易便被丫鬟们推搡着进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幅样貌已与幼时不同,父亲仍然做了这样吩咐,大概他早知晓了我的经历。或许他真的如殷先生所说,有着最尊贵的身份。但他仍然是我的父亲。我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房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