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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除根!梁子熙只带了二百骑兵,而我部足有三百!只要衔尾追上,定能把他们剿个干净!如此一来,上党大乱,安插个听话的进去,岂不更好?”“可是……”王瑸犹豫起来,“可是若对方本无意于我为敌,这下不就彻底分崩了吗?毕竟是姻亲……”“公子!”章典恨铁不成钢的跌足道,“先去追,若是对方不反击,再把人请回来不就行了。若是他们拼死向抗,不就坐实了心思?都是骑兵,再犹豫,他们可就要跑了!”这话,终于让王瑸下定了决心,大声道:“来人!”眼见王瑸开始调兵遣将,章典心中一松,事成了!在两队人马之中,唯有他一人知晓事情为何会闹成这副模样。只因他刚刚下在羊头羹中的寒食散,发作了!梁子熙曾经因为服散过当,险些丧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他第一次推拒司马腾征辟的理由。当时司马腾还派了太医亲自登门问诊,绝不会错!而若是有人服散过当,会禁吗?不会。虽然自己买不起寒食散,但是章典也见过不少服散的士族子弟。这些人毫无节制,哪怕身体溃烂,病痛不休,也不肯放弃服食这神仙方。所以哪怕梁子熙表现的完全不似服散之人,这东西,也不是他能戒掉的。因此,在羊汤中混入的一剂寒食散,就能成为最致命的毒药!若是之前他服过散,立刻就会散剂过量。而即便没到服散时间,寒食散也是有严格行散要求的。需要寒衣、寒饮、寒食、寒卧,也就是尽量吃冷食,穿薄衣,极寒益善。但是酒却需要温酒,醇酒,才能克化药力。羊汤温热,本就不是服散时该用的饭食。案上更是只有茶和冰冷的薄酒,不利于祛毒。每年,有多少士族因为行散不当暴毙而亡?任何一个服散之人,都不敢如此马虎的吃下寒食散!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致命。更妙的是,他的死因是服散,旁人只会疑是行散不当,会猜得到是别人下的毒手吗?莫说是旁人,就算是王瑸本人,都猜不出其中关窍。若是姓梁的运气够好,没有立刻身死呢?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发现中毒,受惊逃窜。而这一逃,就让他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王瑸说的太多了,露了把柄,心有不安。而梁子熙在宴上莫名其妙中毒,只会猜忌是主人下手。如此,一个拼命要逃,一个急急要追,战事一触即发!自家都是鲜卑强兵,又比对方多上百人,将其拦下,易如反掌!只要人死,一切便是自家说了算。就算没有谈成,在王公那里,也好交代。而他,就成了拯救这场“危机”的关键人物。一环紧扣一环,又何愁杀不死那个虚有其表的太守!胸中的毒气吐了个干净,章典摆出一副尽职尽责的谋士姿态,看着大半骑兵,追出了营帐。※已经入夏,夜晚的风也不再刺骨。然而骑在马上,奕延只觉浑身冰冷,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紧紧拥住那具躯体之上。悔恨、懊恼、愤怒,此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不能失去怀中之人。他要赶回潞城,让姜达为主公医病……听不到耳畔声响,看不到身旁事物,他眼中,只剩下那条月光下的道路,延伸向远方,向着他来时的城池……“将军!将军!”一匹马拼死冲了上来,“后面有追兵!”这话冲破了奕延混沌的意识,他的牙关格格响了起来:“留下一百八十骑,阻挡追兵。务必尽数拦下!”那是鲜卑骑兵,人数又多过己方,这道命令,其实是个死令。唯有以死相拼,才有拦住敌人的可能。然而随行的兵士,都是梁府邑户。是亲信中的亲信,心腹中的心腹。听到这命令,没有人迟疑,立刻有几名校官拨转马头,迎向敌骑。奕延分毫没有降低马速,继续纵马奔驰。杀喊声,嘶嚎声,被呜呜夜风吹散,连同血腥抛在了身后。月轮一点点爬到了天穹正中,随后,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挡在了银月之前。眼前那条不算清晰的道路,也消失不见。一声惨嘶响起。有马失蹄,轰然摔在地上。这一下,让马队起了sao动。就连奕延坐下那匹花白大马,前蹄也是一软。一只手扼住了辔头,狠狠一提,让那失控的马儿重新稳住了身形。然而紧紧跟在身后的队伍,却没那么好运。“将军!夜路崎岖,不能再行了!”前后左右,皆是一片昏黑。这样的夜路,莫说是骑马,就是步行都艰难异常,再赶下去,只会摔断脖子,妄送性命。奕延又如何不知?别说是其他马,就连他的爱驹也已经力竭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马儿休息两个时辰,等到黎明时分再次动身。伸手一探,怀中那人身上的汗水已经散去,开始变得冰冷,但是颤抖还在继续。奕延一把勒住了马缰,有什么宛若电光石火,窜入了脑海。他立刻下令道:“分成两路,一路继续前行,一路随我去找地方暂避。”这是分兵之计。万一没能挡住追兵,那些继续前行的人马,就可以成为诱饵,引开敌人。梁峰一直带在身边的亲兵队长二话不说,拨马前行。又有十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奕延并不开口,拨转马头,向着一旁的山林驰去。又摸索着行了一刻钟,他们在山脊旁找到一处避风的山洞,奕延翻身下马,抱着怀中之人向洞内走去。这里不知荒芜了多久,净是枯草尘埃。几名护卫飞快清出了一块干净的地面,铺上毡毯,奕延这才躬身,把怀中抱着的人放了下来。一路颠簸,那人面色的血色已经褪去,双目紧闭,浑身瑟瑟,手指弯曲成钩,抓着衣领,似乎想把那件衣衫从身上扯下。奕延心中痛的一抽,低声道:“所有人都出去,轮班放哨。再取些水来!”几人见郎主如此模样,也是又恨又怒,飞快退了出去。奕延燃起一团篝火,转身回来,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了梁峰的外衫。就在刚刚,他突然记起了自己曾经见过主公这副模样。那是三年前,自己初入梁府的时候。主公因散毒发作,状若癫狂。那时,他听绿竹无数次叨念行散之事。要寒衣寒食,要温酒祛毒。若是行散不当,便有丧命的可能……外袍在他的手指下,松了开来。接着的,是里衣。那白皙的身躯上,高热般的温度已经退去,变得冰冷粘腻。然而再冷,也不能为他取暖,这是寒卧行散的必备条件,还要用冷水冲身……“将军,水来了!”外面传来声音,奕延没让他进来,起身走到洞边,接过了水,低声道,“把帷幕也挂上,以免灌风。”就算是夏夜,山里也冷的厉害,他不能让主公真的受了风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