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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受江宁这个角色的影响,连笑容也显得郁郁。几杯酒下肚,他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水膜,被灯光折射得流光溢彩,怔怔地望着窗外,开口,“最近我常常想起我刚到这个城市的事情,就像江宁,青涩、傻子、憧憬、茫然,怀揣着你借给我的三百二十六块八毛,那是我全部的家当,是我唯一所拥有的,我心里有一股狠劲儿,告诉自己一定要活出个人样,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这还是第一次听陈时榆提起那些过往的事儿,陆讷一直觉得陈时榆是不愿意回想那段日子的,也讨厌媒体用他“励志”“全民偶像奋斗史”这样的词来形容他,那只是代表着曾经的他活得是多么卑贱,他喜欢用物质堆砌自己,穿着几万块一套的名牌盔甲,那能让他觉得安全,免受伤害。这话题略显得沉重,陆讷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对,你还欠我三百二十六快八毛,快点还钱,看在兄弟一场,就不算你利息了。”一边说一边将掌心伸向陈时榆。陈时榆脸上带上了笑影,终于不再那么抑郁,耍赖道,“不还!就得让你惦记着,不然你有了情人,还能记得兄弟?”陆讷还真没想到陈时榆能主动提起苏二,辩解道,“我是那种人吗?”停了一会儿,对苏二和陈时榆的关系试图做最后一次地努力,“其实,苏二这人吧,就跟小学生似的……”陆讷还没说完,陈时榆就打断了他,“陆讷,我对苏二少没有任何偏见,我就是觉得……算了,不说了。”他低下头喝酒。他这样,反而弄得陆讷抓肝挠肺的,“干嘛呀,大男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陈时榆抬起头,望着陆讷道,“我就是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说完,就不再吭声了,专心吃菜。陆讷也不说话了,其实这话,陆讷心里何尝不是没想过,只是就这么被直白地点出来,有点儿难受,莫名的,也有点儿生陈时榆的气。两个人吃完饭,因为喝了酒,就准备在附近随便走走醒醒酒,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新世界广场,广场中心是一个小型喷泉,有情侣捧着奶茶坐在喷泉边喁喁私语。广场周围,是一圈儿洛可可风装修的旗舰店,身材纤细的白领金领手腕上挽着五六个白色购物袋,一手拎着小巧的LV包包,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陈时榆忽然来了一句,“圣诞节快到了。”陆讷一愣,完全想不出圣诞节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陈时榆一笑,说:“看,陆讷,你完全没有在和一个人谈恋爱的自觉,如果是,你早就已经挖空心思想法子浪漫了。”陆讷张口结舌,他不得不承认陈时榆说得是对的,因为他的惯性思维里,那些风花雪月是只属于女人的矫情,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必这些的,男人应该是理解男人的,如同兄弟般互相信任,互相吐槽,应该更加简洁有力。陆讷沉默了半晌,说:“要不,我们进去随便看看?”陈时榆了然地点点头,两人进了一家钟表店,训练有素的店员礼貌又不失亲热地问候,“你好,请问是想自己戴还是送人。”“送人。”“那么请问是送什么年龄段的人呢,先生还是女士?”陆讷其实在跨进富丽堂皇的店门时就有点儿后悔了,苏二什么人呐,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光他落在陆讷那儿的刻着名字缩写的各种材质的袖扣就好几对,手表多得都能开表行了,还是陆讷都不认识的牌子,各种各样的香水堆得比女人的化妆品还多,随便一滴就抵得上工薪阶级一个月的工资了,他能稀罕这些东西?“算了,走吧。”陈时榆不肯,“来都来了,看看吧。”好像看透陆讷的心思似的,说,“喜欢的人就是送根狗尾巴草,收到的人也高兴,这跟金钱没关系,是心意。”陆讷一想,也对,陈时榆叫店员拿了几款出来,放在自己手上试戴了,一边询问店员的手表性能,又问陆讷的看法。陆讷早被那价格后面一长串的零给惊到了,虽然拍了两部卖座电影,陆讷也算有点小钱,但穷惯了,真心奢侈不起来。陈时榆一问陆讷意见,陆讷就指了一款浑身金灿灿的表,咬牙切齿地点头,“就它,一看就值钱。”店员被陆讷的语气逗笑了,陈时榆将那款金表往自己手腕上一扣,笑着附和,“我也觉得挺好,还有吗?我也想要一款一样的。”店员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好的,请稍等。”店员麻利儿地开好了两张发票。陆讷和陈时榆各自刷卡付钱,领着一大袋人民币出了店门,各自回家。陆讷回到公寓,拿钥匙开门,屋子里只有沙发旁的一盏立式台灯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电视屏幕上巨大的GAMEOVER,苏二手上还拿着游戏手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黑色的头发蓬乱地顶在脑袋上,这人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讷看着,心里软乎乎的,走过去将手表的包装袋小心地放到茶几上,趴到苏二身上亲他的眼睛。苏二被弄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皱着脸使劲儿地用双手挤揉陆讷的脸发泄心中的怨气,面团儿似的揉捏完了,才亲亲他的下巴,眼角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红色纸袋,顺手拿过来,“什么东西啊,你买的啊?”陆讷也不说是送给他的,就看着他从纸袋里把枣红色的真皮盒子拿出来,心情,怎么说呢,多少还是带点儿期待的。啪一下,皮盒打开,里面的金表在灯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苏二眉头顿时一皱,好像一脚踩上狗屎,又憎恶又嫌弃,“这什么玩意儿啊,陆讷不是我说你啊,你好歹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品位能有点儿长进吗?你要敢戴着这玩意儿出门,别说认识我啊——这么大手笔的丢人方式,我这辈子还不想体验。”陆讷那激荡又忐忑的心情顿时如同梅雨天晾晒在屋檐下的衣服,湿漉漉的温吞吞地萎靡了,那句“送你”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第六十一章陆讷拿过金表,吧嗒一下扣在自己手腕,说,“我觉得挺好的呀,”苏二将头尽力后仰,表情是如同被逼着看春晚的沉重,“陆讷你这人活得可真够乐观的。”陆讷那个心理状况的成分有点儿复杂,失落中又带着点儿果然如此,上面呢又细细撒了一层寥落,让他不大想再纠结表的问题,爬起来往洗手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不说要跟李明义去马拉维玩儿吗,怎么不去祸害马拉维的人民了,”苏二翘着腿,理直气壮地说:“我一想,觉得人马拉维的人民也不容易,决定待在S城忍了。你是不是特别感动?”那个表到底是没送出去,陆讷自己戴了两天,觉得挺没意思的,又摘下来扔床头柜里了,每次打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