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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从离开京城的那天起,他就发现,每天总能看到这只彩蝶。最初他以为只是同个品种,没怎么放心上。可是昨晚浮生寺里,他在树下静坐沉思,这只彩蝶也始终在他周围盘旋了许久。他惊异地发觉,蝶翼上那两点朱红圆斑竟是人手点上去的朱漆。一直,都是同一只蝴蝶,跟着他飞了数日……他冷冷看着彩蝶飞旋一阵后,朝来路飞去。空旷的路中间,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甩着马尾慢慢行近。骏马的四蹄,漆黑如墨。马背上,男人一身淡青衣衫,越发显得容颜苍白清减。白马附近的半空,也有只同样的彩蝶在上下飞舞。他和冷玄,就静静地望着对方。久久凝视后,冷玄终于先开口。“……雷海城,你若去西岐,你我恰好同路。”第38章雷海城漠然看着冷玄,吃完手头最后一个果子,一声口哨叫回自己的马匹,上了马不紧不慢往前走。当复仇已经变得索然无味,冷玄做什么,也已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不想去深究冷玄究竟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能让彩蝶来跟踪他,更不想知道冷玄是否真的要去西岐,还是因为没有放弃说服他的念头,与他同行找机会继续游说。抛开仇恨,他跟冷玄其实并无交集,不值得他再为此人浪费光阴。也许,当冷玄是陌路人,彻底无视这个男人,才是最好的解决途径。他听到冷玄驾着白马跟在他身后尺许,没理会。冷玄似乎也知道雷海城绝不会主动理睬他,只一个人自说自话。“你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雷海城,你还记不记得,你入宫找我那晚,我书房里烧的薰香?”雷海城目光一闪,那种香味虽然沁人心脾,但十分淡郁……冷玄仰头,看着彩蝶在两人头顶上方飞来飞去,微笑:“薰香和这对蝴蝶都是年前密华使节进贡的。这薰香提炼自好几种花草,闻着淡雅,却有个最大的神奇之处,只需在点燃薰香的地方停留片刻,香味便会渗进人头发肌肤,多日都不会消失。染上这香味的人自己闻不出来,只有这种蝴蝶对这香味最是灵敏,相隔数里仍能找到香源。就算你改了装扮,也没用。”昆虫对某种气味有特殊辨别能力很寻常,所以听完冷玄解释,雷海城倒不惊奇。惟有眼神阴暗了一些——难怪那晚他进入冷玄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见不到附近有任何侍卫宫人。那些人一定都被冷玄事先遣走,以免沾上薰香,让蝴蝶无从跟踪……他再一次认识到冷玄的心机,心头微微颤栗。早明白冷玄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自从云潼关擒获冷玄后,冷玄就始终落在下风,雷海城未免起了轻敌之心。然后此刻,他忽然觉得,如果两人真正争斗起来,最后的胜利并不一定属于他。冷冷回头,给了冷玄一个满含警告的眼神,他用力一振缰绳,马匹撒开四蹄,奔向庆申的城墙。白马墨蹄翻飞,紧跟不舍,前后冲过了城门,甩下正待上前盘查的年迈城官对着满天尘土干瞪眼。被人跟随左右的感觉并不舒坦,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彻底漠视冷玄,雷海城也就将之当成空气。接下来的几天里,该吃东西的时候就吃,该锻炼身体的时候就锻炼。这时候,冷玄也下了马不再赶路,在离开雷海城几米远的地方自己休憩,大多数时间都望着天空出神。甚至每次雷海城一觉醒来,总看见冷玄坐在将熄灭的火堆边,左手握着树枝在灰烬里边画着山形地势,边沉思。雷海城只是淡淡一瞥,便移开目光。他相信,天靖与西岐的战事定然已到凶险关头,所以冷玄才会亲自赶去坐镇。至于冷玄以帝王之躯,居然孤身一人前往,多半是受了那次卢长义谋反的教训。与其拖上侍卫随从大张旗鼓地开赴西疆,被西岐人得了风声,不如悄然前往,造成天靖皇帝仍驻守京城的假象,压住各种蠢蠢欲动的暗势力。无论如何,雷海城也不得不佩服冷玄的胆略。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到第六天午后,离天靖西疆最后一座大城池十方城仅有里许路程时,冷玄从怀里掏出只短笛模样的哨子用力吹响。尖锐的声音顷刻响遍四野。道路被烈日晒得热气蒸腾,马蹄踏地发出的单调节奏里,不多时便加进了其他声响。路前方黄土飞扬,几十匹骏马疾奔而来。为首的男人身披黄金锁子战甲,正是冷寿。原本保养得法的俊美面容因连月征战黝黑了许多。众人见到冷玄,均大喜过望,落马跪拜。“寿皇叔不必多礼。”冷玄也下了马,扶起冷寿。“皇上,你怎么就只带了一个侍……?”冷寿惊问,却见雷海城依然大咧咧地坐在马上,怎么看都不像冷玄的随从,硬生生将个“卫”字咽回肚里。又对雷海城双眼仔细端详,又惊又喜:“你是雷海城!”见被识破,雷海城干脆把两撇假胡子给撕了下来。冷寿身后的将士中有不少人认得雷海城,无不喜道:“原来定国王爷也来了!”“有定国王,我们这次一定能打退西岐了。”雷海城在云潼关前独闯风陵大军的英勇早传遍天靖,尤其曾参与云潼关一役的将士调派西线后,更在天靖军中大加吹嘘。众人见他来到,顿时士气大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不是什么王爷。”雷海城见此情形,倘若跟众人一起进城,铁定会被天靖将士当成来为天靖作战的。他勒转马匹,朝城门边的小山坡驶去。众将士尽皆愕然。冷寿向冷玄投以询问的眼神。冷玄摇摇头:“寿皇叔,回城再说。”深夜,星光万点,照着十方城。山脊背风处的平地上,篝火烧得正旺,不时有几点火星子随着轻爆的树枝飞出。雷海城转动着手里树枝,上面穿的山猪被火烤得金黄,油脂滴进火里,rou香披鼻。他的眼睛却没看食物,反盯着夜空。那只双翼有朱漆斑点的彩蝶还在附近徘徊不去。他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头。路上已经天天洗澡洗头发,还是除不掉那股薰香味,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自然褪去。干脆杀了蝴蝶!他捡了块边缘有锋利切口的薄石片,紧盯蝴蝶飞行的轨迹,突地扔出石片。瞄准的却不是蝴蝶,而是身后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