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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陆晃的建议是很贴切的。他现在并不是可以把别人的中肯建议随便甩到脑后的那种身份。楼小衡很注重观察,平时做群演时总是偷偷地看别人怎么拍戏怎么站位,副导演给他们几个有台词的群演说戏的时候他也听得相当认真,所以今日开拍他有份说台词的那一段时,他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饰演师兄令狐远的是这几年非常红的偶像演员舒杰,他一身天青色长衣,倜傥风流地立在林中,身后跟着七八位门中师弟。楼小衡托了那三句台词的福,得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说不定能上镜,意识到这一点的楼小衡兴奋起来。场记板一声脆响:“七幕十八场,第一次拍摄,开始!”令狐远率着众位师弟正在青云山竹林中与青云观的道人们对峙。他和师弟们在青云山下与师父失去联络,在山中寻找师父之际,遇到了青云山上青云观的道人。道人阻拦令狐远一行人,表示此路再往上去便是青云观后山,外人不可入内。令狐远循着师父留下的信息一路过来,怎可能就这样停步,再念及师父与青云观清素道人向来不和,想到年老又落单的师父可能会遇到的刁难,自然更不肯罢休。三言两句说不拢,道人们噌地亮出了兵器。令狐远还未出声,他身后的一个师弟边立刻往前一步,指着道人呵斥道:“干什么,说不过便打么!”那道人中为首的一个也不甘示弱,手中长剑一立,有礼且坚决地说:“令狐少侠请留步,否则勿怪青云观不客气了。”楼小衡捏着腰间武器,手心出了点汗。在道人们亮出兵器的同时他已立刻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此时在等着令狐远和道人们把台词说完。——这台词……好吧,算了,呵呵。总之,你演的是一个年纪很轻、仗势欺人、完全听从师兄之命的小喽啰,对吧?令狐远晃荡着腰间玉佩,在道人面前走了几步,拱手笑道:“道长稍安勿躁,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你只记得仗势欺人,刚刚的确也表现出了仗势欺人的样子,但你忘记了令狐远这个门派是个怎样的地方。你也说令狐远虽然桀骜,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他总是个得体、有礼、规矩分明的人。这样的师兄带出来的师弟,除了仗势欺人之外还有什么,你想过吗?道人们见令狐远越走越近,同时将长剑略略压低,指着令狐远脚下:“少侠留步。”楼小衡脑中一醒:到了,到自己的台词了!他按着剑柄,照着地上不显眼的标记踏了一步。——你崇拜你师兄,所以以你师兄为榜样,那他的得体和规矩,你难道不会跟着学得有模有样么?但同时,你又觉得天塌下来有师兄顶着,性子里总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既然师兄都不把那些牛鼻子放在眼里,你会对他们客气?可是就算你想对他们不客气,你的教养、修为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像市井里的无赖那样表现。好了,接下来你自己想。“这位道长。”楼小衡站在令狐远身边,朝前方的说话的道人拱手行礼,但礼数不太周到,脸上还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表情,“我们师兄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师父久出未归,心里着急,你通融一下让我们过去又怎么了?”道人哼了一声:“后山是青云观人清修之地,不容无礼之人打扰!”“无礼?!你们……敬酒不吃!没见识的乡巴佬!”楼小衡气得跳脚,手抓在剑身上以剑柄指着那道人大声说,“识相的就快滚开,别挡了我们师兄的道!”剑柄上红穗乱晃,面前道人怒气冲冲地叱了一声。楼小衡恍惚觉得自己心里也被怒气涨满,剑已拉出了几分,身边的人纷纷开始动作……“卡!”没察觉到出了什么错的众人面面相觑,但拍摄确实是中断了。是导演喊的停。戴着墨镜坐在监视器前的冯越广转头问副导演:“舒杰身边那个是谁?”“我前几天找来的一个群演,看他长得不错,声音也挺好,所以……”“嗯。”冯越广站起身朝楼小衡走过去。楼小衡此时正紧张得大汗淋漓。舒杰拧眉冲他吼:“你乱做的那些什么动作,说完台词不就可以了吗?懂不懂拍戏啊你?是在学我吗?你什么身份……”他尴尬地笑着,心想陆老板说得不太对啊。这时冯越广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打量了楼小衡一番,开口问:“你为什么要行那个拱手礼?”楼小衡左右看看,才确定冯导问的是自己,顿时打起精神回答:“因为师兄跟道人说话的时候也行了这个礼,师弟事事都效仿师兄,在这个地方应该也……”“那为什么不像令狐远行的礼那么标准?”冯越广摘了墨镜问。楼小衡抹了把汗:“师弟心里认为道人是故意阻拦师兄,所以心里不服气,就算行礼也不愿意给他们行个完整的。”冯越广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哦。那最后那个动作呢?一般来说都是用手指着对方的吧?你为什么用剑,而且用剑柄?”这个动作是楼小衡自己想着加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道具,认真回道:“师弟首先是一个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辽山派弟子,用手指人是相当粗鲁的行为,在他的举止里是不允许出现的,所以我没有用手指。用剑柄是示威的意思,而且始终是给道人留了点余地,不像用剑尖,挑衅意味太浓了。”“嗯……”冯越广笑笑,“有道理。”“冯导,你真要这样拍?”舒杰瞪大了眼睛。冯越广点点头:“挺有趣的,先这样演吧,再来一次。”楼小衡又惊又奇地睁大了眼睛。“不合适就删掉,没关系。”楼小衡听到可能会被删掉也没什么泄气的表情,整颗心都雀跃起来了。他的想法居然被导演肯定了?冯越广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不像科班出身。叫什么?这些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我叫楼小衡,大学读的是新闻学。”楼小衡顿了顿,“是我自己想的。”第4章康帅博红烧牛rou面房子太旧,灰尘也多。套着黑箱子的塑料袋上早就落了一层灰。陆晃把灰土都抖搂干净,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取出来。这个不大的箱子里,装着他人生目前为止最快乐的所有记忆。陆晃也不打开,只是温柔地摩挲着那个光滑的小锁头。炸裂时浓烟滚滚的劣质烟火,滴落在脸上和胸前的浓稠血浆,溅进眼睛里引发了结膜炎的肮脏泥水,因为固定不稳而砸到自己身上的沉重水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