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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低廉的生命,更舍不得生命中的人。原来如此啊,浮萍本无根,就是被吹散了也不会感到痛苦。冉小乐原来孤单孑然,轻淡轻松轻贱,一个人飘零在丑恶的世界,他惜命,却也无所谓生死枉然,毕竟他不配,也不值得。可现在,竟是被连根拔起一般撕心裂肺,痛得让他渴望继续活下去。“小安啊,哥对不起你,别恨我,别…恨我…”冉小乐哭得泣不成声,起伏的胸膛牵扯着浑身的伤痕,可他竟在这般身体的疼痛中获得了一分微末的快感,仿佛这份切肤之痛,真的能分担了那锥心刺骨的摧残。于是他哭得更厉害了,直到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直到他再一次虚脱晕了过去,直到他昏昏沉沉坠入梦窟,也无从解脱。冉小乐遇见了那个惊魂夜之后的自己。他看见警察搬走了自己焦臭腐烂的尸体,女房东仍是抱着那只肥得走不动道的京巴,捏着鼻子抱怨道:“还欠我三个月的房租呢,怎么就死了?这样以后房子还怎么租?死也不会挑地方,真晦气!”他如同被剥夺了感情一般,没有愤恨,没有矜悲,只是眼睁睁地跟随自己的尸体进了停尸房,被解剖,被认定为意外死亡,被新闻报导,被当作笑话和谈资,再被遗忘,被焚烧,被烈火燃尽成一抔白沙,无人问津。冉小乐抱膝守在自己的骨灰旁,呆滞且迟钝,父母没有出现,只有大哥来了一次,领走了他的骨灰,落叶归根,将他带回了家乡,入土为安。冉小乐不相信父母不爱他,不相信父母不难过,大抵是太难过了,所以不来送他。只不过,自己是那么无关紧要的一个儿子,有大哥来娶媳生子,有三弟来光宗耀祖,有四弟来承欢膝下,自己就如同这个时代一样,一包速冻食品,连果腹都只是充其量。有我的墓碑么?写的什么?坟头长草了么?老三老四见到这座孤坟,会知道这是哥哥么?小安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冉小乐这一辈子,终于能在死后肆意恣睢地狂笑了。哭着睡,笑着醒。第三次醒来,正对上宋玉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也让咱家听听。”不过几个时辰,冉小乐便又被绑上刑架,开始新一轮的拷打和煎熬。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小乐是有点可怜哈~不会太虐的,都是为了弟弟的成长嘛~第28章骗小孩的话谁会信夜深露重,蒋正被冻得无法入睡,他披上一层薄单衣,跑到院子里,准备劈些柴添火。“笃笃笃…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蒋正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自家的门在响,他放下斧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地挠了挠后脑勺,自己是个无亲无故的木讷结巴,家徒四壁的破败宅子更是连贼都不屑光顾,这深更半夜的,竟会有人来这种野狗都嫌弃的鬼地方么?莫不是走错了吧?他本是不欲理会的,奈何敲门声愈演愈烈,让他想忽略都不行,只得满腹狐疑地走到门口,试探地问道:“谁、谁啊?”声音蓦然停了下来,门外的人却并未吱声,只是轻咳了咳,蒋正先是一惊,继而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离那魂牵梦萦之人,竟只有一门之隔。“笃笃…”明明听见人来了却不见动静,叶儿媚又急躁地扣了扣铺首上的衔环,这一次,门终于开了。果不其然,迎接她的,是蒋正那张欣喜若狂的脸。“这许久都不肯开门,看来官爷是不欢迎媚儿啊!”叶儿媚的声音里压抑着难耐的无名火,又见蒋正双手握着斧子呆若木鸡地瞧着自己,轻嗤一声,“怎么,这是把媚儿当贼了?”“啊!”蒋正连忙扔了斧子,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姑、姑娘,不是,我…”“算了,逗你呢。”叶儿媚向着屋里张望了一周,“你家…就你一个人?”“嗯。”“正好。”叶儿媚笑着欠了欠身,“蒋大哥,媚儿叨扰了。”她说罢也不管蒋正那呆头呆脑转不过弯的蠢样,径自走进了屋,放下背上的孩子,反客为主地朝着屋外的人招了招手,笑道:“进来啊,外面多冷。”“哦,哦。”蒋正点头晃脑地应着,脚下却如同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蒋正。”叶儿媚明知故问地哂笑,“我脸上脏了?”“啊?没、没有。”“那…我妆花了?”“没…”“那你盯着我作甚?”“我…”蒋正忙不迭地退后了几步,羞怯地垂下了头,“姑娘,对、对不住,是我失、失礼了,我…”“你你你…你什么?”叶儿媚抿唇一笑,她本不是那刁钻促掏之人,当下也不是打趣逗闷子的时候,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喜欢捉弄这个呆子,不分时间也不分场合,似乎只要见到了他,听他没心没肺地吱吱呀呀几句不成文的傻话,任内心波澜万丈,也都能融汇成涓涓细流了。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危急时刻会选择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他,并且是那么笃定地相信。“我让你过来,你聋了?”“啊?”蒋正一副受宠若惊的蠢样,憨憨地傻乐了一会儿,乖乖跟进了屋。叶儿媚坐在炕边,叉起手臂,目光瞥向了炕上的孩子,淡淡一笑,“蒋正啊,你都不问问,我为何来此么?”“嗯?问、问。”蒋正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手脚都被绳索牢牢绑住,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似乎正在经受梦魇的折磨。“姑娘,这、这是…”“我儿子。”“嗯?”毫不遮掩的目瞪口呆,叶儿媚瞧他舌桥不下的样子实在有趣,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听见我有儿子,不愿喜欢我了?”“不…不是…”蒋正咽了咽口水,“只是吃、吃惊罢了,姑娘,恕蒋正冒、冒昧,这男子的身、身量比姑娘还、还要高许多,我、我没想到…”“他只是长得高,其实也不过十四岁而已。”“既然是亲生骨、rou,为何要绑、绑、绑…”“你管我!”“哦。”蒋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懊恼地耷拉下脑袋,可见那男孩的样子又着实于心不忍,于是拿了自己仅有的一床薄被,轻手轻脚地盖到了冉小安的身上,“姑娘,小孩子吃、吃不得苦,我去、去劈些柴把炕烧、烧热乎了。”“蒋正。”“嗯?”蒋正呆呆地站在门口,回头望着叶儿媚,“姑娘还有吩、吩咐?”“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有儿子?他爹又是谁?”蒋正低下头,“姑娘会告、诉我么?”“你不问怎么知道?”“那…”蒋正沉默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我不问。”“为何?”叶儿媚自嘲一笑,“也是,多半是个嫖客,何必多此一举,是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