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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慢慢的,他回忆起曾经一个漫长故事。在很多年前,冯庆就已经决心将那个自己抛弃,过全新的生活。当年他还不到二十岁,心中的热血,不曾想有一日涂在地上。那个年代的香港,白道不比黑道好多少,多得是斯文败类,照不尽烛台灯下黑。开始做卧底后,冯庆听说九龙城寨中出了个卧底,就安插在警方之中。他的任务,便是找出这个卧底。当年的黎鹊甚至比他还年轻,只不过十七岁年纪,但谎报年龄入职警务司。冯庆当然想不到这个卧底竟如此年轻,他甚至同他打过照面,还一同吃过饭,叫过他后生。后来,冯庆二十岁时同最爱的那个女人订婚。那时他已在洪门卧底一年,这一年开了他从未在白道开过的眼界。太多别样人生,太多刺激玩法,着花花世界原来有千万种活法,并不一定要活成别人眼中那个正确。他恐惧地感到自己在迷失,如同抓紧最后稻草一般,他想紧紧握住这个女人的手。冯庆告诉自己,无妨,全世界都不及她好。她那样温柔,那样善良,他如此爱她,想同她安度一生。可为了任务,他无法将自己置身于黑道的真正原因说出。骗过他人之前必须骗过自己人。就算对最亲密爱人,冯庆身份也不能暴露。她次次劝他从良,要他不要迷失在黑暗中,对冯庆来说,哪次又不是折磨?冯庆未曾料中,那一年,女人遇到黎鹊。这个真正在九零城寨,黑暗中长大的少年,他有着狡黠头脑,利索伸手,还有一身哄女人服帖的本领。黎鹊同他的女人相爱了,是他夺走他最后一根稻草。冯庆知道这件事整个人都疯魔掉。他不干了,就算暴露,就算放弃任务,就算回去接受任何处分,他都认了。冯庆唯独不能失去他。冯庆已失去阵脚,黎鹊却接到来自辛柏宏最后一个任务。辛柏宏给他的指示中,表示他们已知警方派来的卧底是谁。辛柏宏不要黎鹊暗杀,或直接用武力让他屈服。“要打败一个人,就用他最相信的东西。人越看中什么,那样东西便越是弱点,在它面前,他便越是弱势。他是警方走狗,就让上边相信冯志奇已被策反,亲自将他开出局。”尚未年老的辛柏宏,就已够姜够辣。那时黎鹊已经决心离开洪门,同女人好好过一世。出生成长在那样环境中,黎鹊并无能选择自己的过去,但遇到女人后,他想,或许能够选择自己的未来,为了她做改变,很值得。因此,当辛柏宏下达这样命令时,黎鹊的的确确犹豫了。可紧接着辛柏宏下一句话便摧毁他的防御。“帮我办完最后这一件事,我放你离开,从此你同洪门再无干系。我能在洪门坐这个位置你就应当清楚,我说话一言九鼎。”于是黎鹊通过种种渗透,多次引导,引起上层对冯庆怀疑。这铺垫长达半年之久。这个过程中,黎鹊同时也发现冯庆同女人的关系。他慌了神,乱了阵脚,以至于潜意识中加速这件事最终爆发。最后,黎鹊用一场自导自演的收尾,揭露冯庆叛变,直接向警署高层反应。黎鹊年轻时太过优秀,以至于他的确已身在利势地位,加上这长达半年的严谨计划,最终冯庆被警方判定为叛变。冯庆这一世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如何失去所有。所仰仗的公信力量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一度认为忠贞不渝的爱情离他而去。而他的女人,致死也不知他当年清白。更不知她曾让当初还是冯志奇的冯庆失去什么。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重创令他痛不欲生,同时也令几年后的他脱胎换骨。他换掉曾经容貌,性情大变,他不再是冯志奇,而是恶人冯庆。冯庆势要用同样的方法打败黎鹊,用黎鹊这么多年俯首信仰的警务司为尖刀,亲自手刃他一切。“我找到过黎鹊一次,问他为什么。你猜他如何说?”冯庆道,“他说以前没得选,如今想做个好人。”*作者有话说*来自第六十七章回顾守门人留下十五分钟,黎雪英用五分钟击溃冯庆意志,而整个故事讲完刚好足够十五分钟。原来曾经以为的痛不欲生如今谈起不过云淡风轻,而曾经以为很苦很漫长的故事,如今用十分钟也可以讲完。人在回首时经常会有种荒诞感,仿佛漫长岁月流淌过不是自身身体,有种隔岸观火的冷感与不真实。地上烟头已灭,却并非刻意踩灭,因此烟灰发出难闻气味,在空气中蒙上层淡淡尘灰味。冯庆讲完故事如释重负,而黎雪英则更多是出神。沉默,二人心中都不知在想什么,各自未开口说话。知道门外粗暴敲门声打断二人深思,伴随看守人略不耐烦敲打,黎雪英终于从口袋中掏出钢笔,放到桌面上。那只钢笔看上去崭新,金属壳,灯光下有流光溢彩的美丽。冯庆望一眼便再挪不开,他当然熟悉,这是无数次他曾见过黎莉伏案书写,也是他送给黎莉的第一个礼物。冯庆多少次认为黎莉几多中意这支钢笔,否则又怎会日日戴在身边?“你毁掉我和家姐的前半世,我和她送你后半世牢狱之苦,孤苦无依,很公平。我知依我家姐性子,定然什么都不肯留下。可我,正是因为我知道她爱你,才觉得唯独在这件事上还有不公。或许我该感谢你这些年一直对我家姐不错,让她活得体面甚至不乏物质享受,但若当初没有你,她想必现在有自己家庭,孩子,完美的丈夫。其实她现在也可以有,但我不知还要多久她才能忘记你,愿意过比这原本更好生活。这支笔留给你,于是你后半世老无所依的孤独中但凡看到这支笔,便会忏悔,后悔,被无穷尽思念与痛苦折磨。但你没得说,再没人会听你说话了。”黎雪英放下笔,起身离开,再未看冯庆一眼。房间隔音并不算好,门外守候人已等不耐烦,黎雪英刚出来便进去押人,门外阳光灿烂,同门内与世隔绝,这是美丽新世界。有人却从后来给他戴上遮阳帽,耳边挂上墨镜,拦住他往楼下走。男人身上稳健气息令黎雪英渐渐平稳心绪,以至后来一路到车上,车又开到海边,黎雪英也不过呆怔地放空。“心结解未解开?”邢默泊好车才发话,语气中不见几多沉重,想必在门外抽烟时话已听到七八分。“还是太难消化。”黎雪英苦笑,刚才太过强硬的自己似乎消耗掉他不少精气神,此刻软趴趴将身体依靠在邢默身上,宛如被抽掉脊骨,显得十分乖顺,脸声音也轻轻,“我在家中排最小,从出生起我阿妈就不在身边,这个家全是我阿爸一人扛。我只他多爱我同家姐,即使如此,本大可换一份更赚钱工作的他却依旧选择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