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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唔”了一声,继续剥瓜子。我cao心道:“虽说是走后门折腾来的官儿,但他干得也不错,朕还用得着他。此番若是拒绝他妹子的事儿,朕得给他点别的好处安抚安抚。”良王又抬头看了一眼,开窍道:“他已然是尚书了,再上头的位子都有人占着,没地方升。”我悄声道:“升是不给他升了,但我看他为人耿直,性子与卫裴有一二分像,办事也靠谱……”“陛下想让他办将军府的事吧?”他十分配合,“臣觉得也可以。”如此我便放心了:“那你日后与他共事时,也不必觉得愧疚,嘿嘿,朕已经给他妹子想好了另一桩亲。”他与我颇为心有灵犀:“卫大人吗?臣也觉得可以。”我俩这厢正一拍即合,那厢薛赏忽若有所觉,侧目投来一个怀疑的小眼神。我敲了敲桌子,低声道:“说来,你要回京,怎么不给我写信,倒写给薛赏?”“姜弼和赵朔不乐意我回京,我硬跑回来的,”他笑道,“跑到一半又怕自己这么回来真捅娄子,就写信问问薛大人京中局势,直接写给你,你肯定不论如何都让我回来。”我不禁笑道:“你还挺自信,保不准朕就让你镇个十年八年边。”他跟我咬耳朵道:“我在边关,你又要跑去找我,我可不想你再遭罪。谁动过你,我得一个个还回去,只可惜晋王死了。”……看不出你这么了解我,并且报复心还有点强。我拍拍他的手宽慰道:“我没事了,有些余毒未清,过一阵子就好了。倒是宋非还没醒过来,萧关眼下也在鸿都府住着,二人有功,按理说早该封赏,但他们是你的人,怎么个赏法朕想看你的意思。”他沉吟道:“等人醒过来再说吧,我明日去看看他们。陛下让我办将军府的事,我想从良州入手,到时候二人如果还能用,正好带回良州一趟。”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先前给你派去良州的薛蒙也可提回来助将军府之事,良州府尹李明崇原来是御史台的,现在殷蛀虫没了,朕打算调他回来接他老师的位子。”他抿了口茶:“李明崇虽是殷载的学生,但为人倒还算正直,只要鸿都府不追究他和殷载的关系,倒也能够。”我一拍手道:“妥了。今后你大可京中横着走罢,再没人敢欺负你。”他搁下茶杯,无可奈何地冲我笑。众人明里暗里看过来,想必在各自心里打鼓,不知良王与朕又说了什么大事。表面上还都得佯装镇定地嗑瓜子。又瞧众臣磕了一会,我忽然瞄见门外糖糕在犹犹豫豫地踱来踱去,怕是皇娘那头有事叫我,便抛开众人抽身出去:“何事?皇娘叫朕?”“陛下,”糖糕道,“是昨日您要挑的人到了,都安排在宣阳殿偏室等候,太后娘娘知道了,亲自过来看,娘娘让奴婢过来问陛下何时回去。”“……”中间发生太多事,朕几乎已经忘了这茬,“让都回去吧,朕又不想要了。也让太后早些回去歇息,朕今日忙,还宿在逝波台,和折子过。”“陛……陛下奴婢方才,”糖糕也有结巴的时候,“方才收拾屋子看……看见……”我眯着眼看她。她一低头,脸上一红一白:“奴婢什……什么也没看见。”可怜了她的小心灵,只可惜朕不能跟她解释,也犯不着。打发了糖糕,我便要进去继续嗑瓜子,不料一打眼瞧见良王正被众人围在中间,谈笑晏晏。方才黑着脸的几位笑得尤其夸张。诸位大人当着朕的面假正经,原来都这么迫不及待。只听良王道:“不是我的功劳,不瞒诸位大人,是我失算,良州、中州联军之计被晋王窥破,中途遭遇伏兵,才致使陛下深陷晋王军中,若非陛下写下禅位书,与晋王斡旋,又派人去请燕王军,恐怕不单是我要死在达玛草原,京都今日也早已易主了。”众人纷纷道陛下也的确是圣明的,但良王殿下之功亦不可没啊,异军突出萧关,声东击西,兵分数路,不仅收复长河关一带三座城池,还四两拨千斤地打倒了晋王,实在是将门生虎子、英雄出少年……我听得忍不住想笑,皇侄也越过人头,向外看到我,淡淡发笑。怎么说呢,功劳的确是有的,但不能算是哪一个人的,算到底,终究还是运气占了大头。本来我这削王令就是随便发发,打的是“徐徐图之”的主意,没成想来势这么猛,从我师父离奇一死,姜家部分人倒戈,良王军又早早擅自闯进苍州……可以说晋王是被大势逼着走了,到最后他想慢慢造反都不成。我师父怎么死的这回事,不知道卫裴查的怎么样了,待要过问一句,突然许长安哒哒地从身后跑来:“陛下!不好了!那羌人在乐乎台和侍卫们打起来了!”……哈?众人被许公公一嗓子镇住,一时都望出来。我挥挥袖子:“走走走,天也快黑了,瞧瞧去。”我率领众臣工浩浩荡荡奔赴乐乎台。只见那羌使高大健壮,一头褐发,皮肤色如古铜,瞳仁近乎金黄,双臂肌rou虬结,挥舞着一只精铁巨斧,一斧头把我大兴禁卫挥退数步。薛赏道:“他脱衣服打,咱们的人不脱衣服打,这不公平。”卫裴道:“何解?”薛赏道:“打赤膊壮胆儿啊,衣饰加身,礼乐为枷,便有束缚,放不开揍他。”右相薛岱原也是跟羌军正面杠过的,此时有些愤慨,越步而出:“臣去会会他!”薛赏连忙拦住他爹:“不可不可。”我瞥了他们一眼。良王在一旁淡淡道:“此人武艺超群,是阿蒲奴最为倚重的‘黄金台长君’。”怪不得,羌人的“黄金台”设有十位“长君”,据说羌王下的每一道“大令”都要事先取得十长君中至少六人的支持。因此他们的长君可谓是位高权重。此人有权有势,功夫又好,想必在老家从未受过怠慢,这会儿被我晾了两天,难免有些脾气。更何况此番谈和双方并无胜败高低之分,他北羌主动派人来了,大兴本应热情迎送招待,奉为上宾。我虽然不是故意晾着他的,但的确是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