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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太过了吧?纵然典史明面上一年只有十五两银子的俸禄,似乎还不如外面摆摊的,但额外另有各处默认的孝敬,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年少说能有三十两。这个金额足够县城中的一家五口日常所需,而杜家只有杜典史夫妇,又没有额外开销,他们应该过得非常舒服才对,怎么落魄到这般田地?度蓝桦的沉思被夏夫人自动理解为昨夜辛苦太过,已经麻利地替她说明来意。杜夫人闻言,很是为难,“我家老爷在衙门办差,论理也该为知县大人排忧解难,只是,只是您也瞧见了,我素来多病,挣的还不如抓药花的多,实在拿不出来啊。”回过神来的度蓝桦笑道:“夫人多虑了,银子的事儿您不必烦忧,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嘛,只需届时一并露个脸儿,好叫百姓知道,朝廷没有忘了他们。”杜夫人露出感激的笑,“如此,我就厚着脸皮道谢了。”度蓝桦摆摆手,“我早就听老爷说了,杜典史是最老成稳重的,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一丝懈怠,乃我辈楷模。我们初来乍到,杜典史也帮了许多忙呢。”“我年轻不懂事,出身也不够清贵,自知多有不足,早就想多做好事,向前辈学习一番。若论资历深厚,杜典史和夫人您之上再无旁人的。”世上没人不爱听好话,杜夫人的脸色rou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她才要谦逊一番,却听对方突然话锋一转,满脸真诚道:“其实今日来叨扰,我本想带些礼物略表敬意,但老爷却说,杜典史素来清廉、品性高洁,从不沾惹那些黄白之物……我听得肃然起敬,真是一阵后怕,若没有老爷的提醒,岂非是登门羞辱了?既让人看轻了我,也叫人看轻了贤伉俪,遂把那些俗物都弃了,只怀揣满腔敬佩之情,请夫人收下!”夏夫人:“……”张夫人:“……”竟有人把空手上门说得如此超然脱俗!想来在杜夫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苍老的面皮狠狠抽了抽,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微笑,“大人谬赞,夫人客气了,老爷听说后必然欢喜的。”送礼送了个寂寞的度蓝桦夸张地松了口气,笑容腼腆,“说实话,老爷一直都说我被家人宠坏了,于人情往来上不大通,今儿贸然前来我还忐忑来着。如今见夫人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和气,我就放下心了,以后还要劳烦您多多指点呀。”杜夫人微笑点头,“不敢不敢,夫人天资聪颖,已然把握其中精髓,我已没什么能教的了。”难为您还知道自己人情往来不通……相较之下,满街跑马也不算出格了。夏张两位夫人看过来的眼神一言难尽,再联想起之前的际遇,就觉得肖知县独宠度夫人的夸张传言可能还不到真相的五成。若非爱得昏了头瞎了眼,怎么敢放她出来!此时的度蓝桦表现得真就像一位不知世事艰辛的新晋官太太,热情问道:“夫人一直病着也不是个事儿,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夫,怕不是不中用?我娘家带来的人里头有位宋神医,医术十分高明,不如叫他来瞧瞧。”“不敢劳动夫人,”杜夫人咳嗽两声,“也不过是些常见的小毛病,腰腿疼痛咳嗽气喘的,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哪里能根除?不过等死罢了。”“夫人说的哪里话!”度蓝桦正色道,“好人有好报,您跟杜典史这样慈善的人,肯定要长命百岁的。”杜夫人笑了笑,“那就借您吉言。”“唉,那我们也不继续扰您休息了,”度蓝桦起身道,“天气越来越冷,您可别断了药。”“多谢关怀,日日都吃呢。”杜夫人起身相送,“寒舍简陋,就不强留了,来日我再去拜访您。”从杜典史家出来之后,度蓝桦没再耗费时光,直接与两位同伴道别,也间接送走了一波“县令与县令夫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短短几次露面,她已经成功奠定了“天真任性但热心快肠”的人设,非常有利于日后行事。“阿德,”等人走光了,度蓝桦的脸色骤然一变,“你去城中各大药铺、医馆打听一下,看杜典史家是否真的常去抓药,记住,不要声张。”那夫妇本就是平山县本地人士,又在典史的位置上一干二十多年,城中老街坊们肯定都认识。如果杜夫人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病体缠绵,长期用药以至家徒四壁,医馆那边绝对会有印象。如果没有,那杜家问题就大了。********想彻底解决善堂的事情,解救之前被卖掉的孩子们,避免其他地区发生类似悲剧,还需顺藤摸瓜揪出上头的买家,予以严惩警醒世人。偷卖人口罪可致死,如果没有铁证,不管周奎还是杜典史都不会轻易认罪,所以就必须等买家到了之后抓个人赃并获。但这么一来,为不打草惊蛇,现在待在善堂里的老人和孩子就要再多苦几天。度蓝桦这次再去善堂,既为进一步查找蛛丝马迹,也是改善老人和孩子们的生活,不然天寒地冻,若再放任不管,可是要冷死人了。她让夏夫人和张夫人各出十两银子,自己又添了二十两,购入大量粗棉布和棉花,接下来的几天内请人日夜赶工,做了许多厚实的棉衣棉被。在撞破周奎的真面目之前,她本来是想直接捐款的,可现在?捐钱肯定落不到实处,反倒是捐物,只要自己表现出对善堂的持续关注和兴趣,他就必须给老人和孩子们穿用。大禄朝的棉花种植已经非常普遍,今年棉花市价才不过六文钱一斤,棉布十一文一尺,因度蓝桦要的多,都各降一文。一百套棉袄棉裤和一百床棉被的材料共花费十三两五钱,再扣掉耗费针线和人工八两七钱,还剩十七两八钱。她又叫人去市集上买了半头猪、半车白菜萝卜和许多米面,最后就只剩一两半了。原本夏张两位夫人也没指望真能看到什么动作,只要讨了知县大人的欢心,别说区区十两,就是再送百两、千两又如何?谁知到了十月十六,她们再次应邀与度蓝桦碰头时,就都收到了一份收支清单。一共多少捐款,花了多少,怎么花的,东西从哪家店买的,一分一毫都列地清清楚楚。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夏夫人惶恐道:“夫人办事还能有谁不放心呢?哪里就这样繁琐了。”张夫人和杜夫人也都出声附和。“话不是这样说,”度蓝桦正色道,“私底下咱们怎么着都成,可公事还是要公办。我既然主动起了头,就不能寒了诸位的热心。这费用单子不光你们看,回头我还会叫人写了贴在告示栏里给全城百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