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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宫深(剧情章)

    入春后的夜晚还有些微微的寒意,宫中的匠人们在李钰暂居的宫室移植了不少绿植花卉,总算显得不那么萧条了。

    这座宫室离出入宫的官道近,因此也成为李钰私底下晋见大臣的大好去处。

    “朕如今让吴三掌管后宫,为的就是让他们野心壮大,可惜吴三还是谨慎......”李钰呷了一口兰君特制的果茶,太医嘱咐了李钰少饮浓茶,兰君为此特地制这七分果、三分茶的饮品。

    “这才刚开始,”林州摆了棋盘,执白棋,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不要太冒进了......你还怀着孕,还是要当心些。”

    “臣也是这个意思,”右相一脸担忧,他的儿媳妇与陛下月份相当,平日里只是管管家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陛下如今这般境遇。“女子生产,宛若鬼门关前走一遭,陛下......唉......”

    李钰只是笑着摇摇头,宽慰道:“放心,朕有分寸的。宫外的事情,还要二位爱卿多关照,若事态紧急,不必回禀,尔等可自行决断。”

    话是这样说,不过是领导者的好话罢了。

    “臣已在民间找好了月份相当的孕妇......若是......陛下定能顺利诞下皇嗣。”

    混淆皇室血脉,这是下策,稍有不慎,那便是遗臭万年的路子。

    “右相有心。”

    三人又坐着相谈了半炷香的时间,天色渐晚,右相是个顾家的人,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便急着要回家。

    “不走?”李钰抬眸看了眼端坐在面前的林州,此处再无外人,她在林州面前便无所顾及,在他面前落了发。

    如云的乌发被她拨弄在一侧,象牙制成的半圆发梳在发间穿梭。

    李钰抬眼看林州,带了几分笑,“不说话?”

    “我想......”林州叹了口气,落下败阵,“我总得劝一劝你。”

    “从前支持你,那是因为你康健无恙......”

    “我如今也是。”林州话未说完,又被李钰堵了回去,“你呀,究竟想说什么?”

    “孩子出世后......”

    旖旎的氛围烟消云散,李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然道:“林州,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顿了顿,李钰又问:“你会娶亲生子吗?”

    “不会。”林州听出了李钰的告诫之意,不禁黯然,“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

    “这是自然。”李钰轻哼一声,笑了笑,“父皇曾赞你有帝师之才......”实际上,先太师教她更多,林州与她在先太师座下,也曾以师兄妹相称,不过先太师觉得不合规矩,便叫他们改了称呼,只互称官名。再后来,先太师逝世,林州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成了她的老师。

    “睡过你几回,怎么变得这样优柔寡断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林州无力反驳,一边难过,一边又不禁感叹李钰果然是做帝王的人,恩威并施的道理学得淋漓尽致。

    李钰摸了摸林州的脸,“你是朕的人,从前你对先生承诺过的,会一直伴朕左右,朕可不喜欢在你身边有其他不相干的人。”

    “自然是,如陛下所愿......”林州闭上眼,蹭了蹭李钰的手,享受这片刻的温情,李钰有孕后,就不曾让他留宿宫中。

    他也明白李钰的顾忌是为什么,她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与他这个生父有太多牵扯。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春知道了什么,第二日就派人来跟李钰说,罚兰君、程文雨、陆宝三人禁足一月,罚抄经书三百卷。

    “夏春跟我生气呢!”李钰难得好心情,笑了笑,没当回事,但还是要安抚一下,“去朕的库房里,挑几样好东西送去皇夫宫中。”

    至于李望青,李钰对他是越来越不耐烦了,最近以事务繁忙为由,挡了他好几次求见。当他求见不得时,他果然如后宅中人一般,无所不用其极了,今天借口说想与李钰手谈一局,明天又说身子不适,想叫陛下看看。

    “你说人与人之间怎么差这么远?”李钰问长安。

    “青王还算有骨气,临死还嘴硬不求饶,可他的儿子似乎就......一身的软骨头。”

    长安想,李钰是永远不会明白被抛弃的感觉的。李望青不就是害怕再次被抛弃?李望青从来不是反抗者们的首选,他们总觉得一个年轻的男人,总会有他欲望膨胀的一天,稍有不慎就会让反抗者们的努力付之东流,相比之一个年幼的孩子,抑或是一个立身不正之人会更容易被他们掌控。

    世家们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一个柔弱无依的君王才承载他们的欲望。

    李钰挑了挑长安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怎么了?”

    “属下只是觉得......留他也是个祸害。”长安自觉地垂下眼眸,这是一种臣服的姿态。

    “他会死的,”李钰牵着长安的手来摸自己的肚子,“但不是现在,他现在还有用......先哄着玩玩罢了。”

    “朱映辰那里,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未闻是个疯子,他俩做出什么来我都不奇怪。”长安顿了顿,又说:“他借口说长公主养病,驸马久病未愈,已经说服了朱夫人进京。”

    “目的未明。”

    既然不知道目的,李钰也随他去了,只是丢下一句嘱咐“别闹太大”。

    只要不扰乱她的计划,怎么都行。

    “前几日我才去了程二爷那里,他能力确实不错,一切安排妥当,再过几日,他便把舆地图送进来。”

    “这倒不急,”李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绣衣楼一应事务,你也要尽快交办,该挪的挪,该烧的烧,别到时候慌里慌张的。”

    “那......未戚......”长安提起这个沉寂了很久的名字,“她如今还关押在暗室里。”

    李钰叹了口气,未戚不会不明白,刺杀皇帝近卫等同谋逆,“你还生她的气吗?”

    “气与不气,不在我。”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腰腹,伤口长出来的新rou还有些作痒,“只是毕竟她已经不适合再做暗卫了。”

    “你说的对。”李钰有些惆怅,绣衣楼是父皇为了他的继承人创建的,为的就是为君之利器,不必受制于人,可如今剑却反指向自己......

    “她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

    “让她死的痛快些吧!还有与她一同参与的,不管知不知道缘由,都杀了吧!”

    一次不忠,永世不用,未戚知道太多秘密了,活着就是给她李钰留一个祸患。

    “咕咕咕——咕咕咕——”窗外探出一个脑袋,额间一点白,这是绣衣楼养的信鸽,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长安连忙去接,又顺手抓了把小米。

    “是放在高玄身边的暗桩送来的消息。”

    长安就着烛光边看边念道:“寻得高妃生前侍女,不日便归。”

    李钰翻折子的手顿了顿,语气冷淡得不像话,“他去青州这么久没回来,就是做这样的事情?”

    “陛下,恕属下直言,高玄与吴太师有联系,未必可信。”

    “又没兵又没权,”李钰两手一摊,“脑子还行,武艺不错,将来给个将军当当也无妨。”

    “现在先放着磨磨性子,他在我手里翻不出天的。至于他总揪着我母妃的事情不放......小打小闹,掀不起多大的浪花。”现在总不能要她治谁谁谁的罪吧?稍有不慎,那便是一个不仁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只是如果因为她母妃的事情能让吴家自乱阵脚,这才是好事。

    “吴家呢?”

    “吴家最近安静得很,倒是他们的姻亲走动频频......”

    困意当头,后面的话,李钰也听的迷迷糊糊的。

    待长安把李钰安置好,准备离开时,恰逢殿内宫女轮值。

    换班的宫女是两个眼熟的,名字倒不大记得了。

    只见她们径直走向堂前的香炉,一人挑起炉盖,一人弯腰往里面添香。

    香味与平常闻到的不一样,长安便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换香了?”

    谁知那挑炉盖的宫女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把那两掌宽的盖子摔到地上,幸好长安眼疾手快,捞了回来。

    “抱歉!大人......”那宫女瞪大双眼,正不知所措。

    倒是添香那位宫女沉着镇定得多。

    “这是从光禄寺那儿领的新香,说是宫外时兴的。”见长安还要问,那人又说:“已经给太医瞧过方子了,说没问题,陛下闻着也说好,所以近日才常加这种香。”

    既然如此,长安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就要离开。

    不知怎么,像是鬼使神差一般,长安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恰好与那位不知所措的宫女对上眼。只见她眼神闪了闪,慌忙低下了头。

    长安虽然觉得奇怪,只是宫门落钥的时间到了,他只能先出宫,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