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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沼泽地上的烈阳选择沉入泥沼,在脏污里随波逐流,没有归期,没有结局。如果他死了,如他所言,青山埋骨,无碑无坟。那么多人都在说,宁凛啊,你要坚定,你不能动摇,你要打下去,接替程寄余继续打完这场仗。为了宁冽,为了公正,你必须坚持。可宁凛,有人让你问过自己吗?成为程寄余,是你想要的人生吗?不是的吧。你想要的人生很简单,只是成为一个平凡的好警察,为最爱的葡萄唱情歌。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啊。……最后的最后,宁凛在走前只对匡语湉说了一句话。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深邃,浓郁的悲伤经年不散。他说:“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错,又好像什么都做错了。”他的身体腐朽得像枯枝,但彻底压垮他的是他的信念。程寄余的事让他明白,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他死了,匡语湉可以用一段时间去想念他,再用另一段时间去遗忘他,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匡语湉好好活着,他宁凛的人生才有支撑与希望。在那段窥不见天日的岁月,他的信念,是活着回到她身边。类似狂热分子追求自己的信仰一般,他无数次从刀口下讨回一条命,是想活出个人样,他欠她一条命,想用余生还给她。可现在他的信念没有了。匡语湉说,她不爱他了。匡语湉不爱宁凛了。*匡语湉请了三天假。她需要一点时间把事情想清楚,事实上自从宁凛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一直处于一个很混乱的状态,甚至有点迷糊。等她把这些事情消化完,终于有点回过神了,已经到了最后一天。她还是有点乱,但好歹恢复了淡定。这天,孙郁可一大清早醒来,看到匡语湉站在门边,抱着一个牛皮纸袋。那纸袋很眼熟,露出的衣服一角也很眼熟。孙郁可:“你又要扔一次?”匡语湉没有回话,弯腰穿鞋,动作很淡定,神情也很淡定。“我有事,出门一趟。”孙郁可习惯了她这无波无澜的样子,随口问:“去干吗?”匡语湉把纸袋拎起来,开门,“送遗物。”孙郁可呆了一呆:“送什么?送给谁?”“遗物。”“谁死了?”不对。孙郁可想,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匡语湉那初恋,当初死的时候,可是生生带走了她半条命。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书也不读了,饭也不吃了,成天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梦里还在喊“宁凛”,看着就像要和他一起去了一样。孙郁可去看过她很多次,印象最深的一回是她抱着球衣坐在窗边,突然看着窗户底下,轻声说:“我好后悔。”孙郁可问她:“后悔什么?”她盯着低处的地面,道:“我要是知道那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不会和他吵架,我还跟他说,让他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孙郁可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责任都……”匡语湉把头埋在膝盖处,像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地讲下去。“我当时应该抱着他,告诉他我很爱他,我不准他离开我,不准他丢下我一个人。我已经和他道歉了,可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真的就再也不出现了呢?”她越说,孙郁可越心惊。她被匡语湉眼里一闪而过的向往惊到了。匡语湉对天空和大地是那么向往。天空之上住着她的爱人,而大地是让她找到他的阶梯,倘若她纵身一跃,闭眼之后就能与他再次相遇。如果不是匡母和匡思敏,或许匡语湉早在当年就已经与那个人重逢。她是真的用尽全力才重建殿堂,为自己打造出新的花园和城堡,开启另一段人生。……匡语湉摇摇头,“没死。”孙郁可:“没死?谁没死?那送什么遗物?不是,诶,你送哪儿去呢……”匡语湉没给她问完的机会,直接走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里。留下孙郁可一人站在客厅,费了老半天劲也没能理清楚这其中诡异的逻辑关系。过了许久,她才呆愣愣地抬起头,眼里逐渐由疑惑转至清明,手里的水杯哐当掉在地上,碎成几片。“我靠!”孙郁可张着嘴,满脸不可思议。“没死啊?”*匡语湉从新区出来,拐去旧址,上了楼。这几天,旧事翻来覆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什么。她想见宁凛,但又不愿意把这种想给表现出来,思考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借口来替自己打掩护。物归原主就挺好。匡语湉站在门前,没给自己后悔的时间,抬起手快速而急促地拍门。门里很快响起动静,像是担心她造成恶劣影响,从猫眼上瞄了她一下,就直接打开了门。吱呀。门打开,门里门外的人两两相望。匡语湉抬起头,在看到面前的人的一瞬间,脸色也没有动摇半分。她对待外人从来云淡风轻,甚至还笑了笑,说:“我找宁凛。”夏瑶靠在门边,抱着手,眼睛很轻佻,一双细白的手搭在自己的额边,拢了拢额际碎发。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做出来却有一种难言的妖娆,她看向匡语湉,“他睡着了。”匡语湉把目光放到她身后紧闭的卧室门上,那里她曾经去过很多次,在她年少的时候,和宁凛在里面做尽了有情人之间的快乐事。“你可以把他叫醒。”夏瑶凝视匡语湉的眼睛,笑眯眯地说:“但他难得睡着一次。他很容易醒,醒了就很难再睡着。”匡语湉垂着眼,在她说完这些话以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看着夏瑶化着浓妆的脸,她摆出了这样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反而更证明了宁凛的解释——她只是他的同事,没有别的关系。真正的偏爱不需要虚张声势。匡语湉说:“你能让我先进去吗?”夏瑶耸了耸肩,“我说不能你就不进了的话,那不能。”“我说的是‘先进去’,不是‘让我进去’。”匡语湉撇开她,径自往里走,“不需要你同意。”夏瑶哒哒几步跟上来,脑袋往匡语湉跟前凑,“哎,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脾气的,我听凛哥讲的还以为你是多斯文的一人儿,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啊。”匡语湉脚步顿了顿,“他提过我?”夏瑶点点头,眉眼风情流转,勾魂摄魄。“说了什么?”夏瑶轻哼:“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