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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虽有些怜悯她吃不饱饭,当着众人的面可不能显出厚薄来,遂好脾气的道:“小姑娘,你傍晚再过来罢,等会儿还有一趟呢。”幸好这女孩子也并非胡搅蛮缠之辈,听楚瑜这么一说,便委委屈屈的退到一边去。只瞧她那可怜的小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的。她身边似乎也没有相熟的人。楚瑜心神不宁瞧着,待灾民们半饥半饱的离去,才让盼春将那女孩子叫到近前来——她根本也无处可去。这时候也用不着套什么近乎,楚瑜坦白的问道:“你是不是没吃饱?”女孩子揉着破损的衣角,怯怯说道:“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你家人呢?”楚瑜忍住想要濯手的冲动,摸了摸她脏兮兮的头。“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女孩子忍住眶中的眼泪,声音却不自觉的哽咽起来。原来他们一家子是从临近的州郡赶来衡阳的,可惜命途不好,半路上双亲就身染急病去世,不满三岁的弟弟也没能留住性命,独留下她一个。楚瑜听着也觉难受得慌,让盼春将车上一点干粮取来。女孩子见了那几个冷馒头,等不及便要塞进嘴里,楚瑜忙拦着她,道:“这样冰冷的吃下去怕是要生病的。”就让盼春拿去火上烤一烤。女孩子眼馋的看着,嘴角的唾涎几乎流下来。人只有在饿极了的时候才会这样不顾体面,小小年纪,不知她吃了多少苦。楚瑜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快满十二岁了。”女孩子声音细微的答道。楚瑜吃了一惊,看她这样瘦小,还以为不足十岁呢。想想也是,成日饥一顿饱一顿,还得遭受颠沛流离之苦,也难怪她面呈菜色,身上也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干瘪的馒头在火上烤得焦香,盼春刚递过来,女孩子就手忙脚乱的接过,连烫都不觉得,匆匆咬下一口,似乎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趁她吃东西的空档,楚瑜找着了马车旁的朱墨,向他提出收留这女孩子的计划。朱墨剑眉微抬,含蓄的瞥了她一眼,“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买一只猫儿狗儿的事,赏别人一口饭吃不难,可若日日留她在身边,我怕你自己先受不住了。”楚瑜对他这种刻薄的审慎颇为恼火,“我是看她处境实在可怜,家中又没个亲人在世,你让她一个小姑娘往哪儿去?”她大概已经下定决心,“就当是养了个丫鬟,费不了多少工夫的,过个几年,再给她安排一条好的出路便是了。”第35章她但凡执拗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朱墨淡淡说道:“随便你吧。”他看起来并不在意此事。楚瑜虽被朱墨的多嘴搅得有些心神动荡,但转念一想,朱墨为人本就是多疑的,他能把几个人往好处想?救急如救火,那人只是个无辜飘零的小姑娘,自己若瞻前顾后的,指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楚瑜定了定神,撤开脚步向粥棚方向而去。将此事一提,女孩子忙不迭的作揖,“谢夫人救命之恩,婢子必定忠心耿耿,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楚瑜抿嘴一笑拉她起身,“说什么傻话,我哪里舍得让你一辈子当奴婢,等过个几年,自会回了老爷放你出去,你无须多虑便是。”女孩子想了想,坚定说道:“那么就当夫人权且买下我这个人,待我攒够银子,再自赎其身便是。”她一定要将账算得这样清楚明白,楚瑜也只好由她。她信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婢子名叫谢兰。”女孩子很快答道,看来她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谢兰……仿佛是个好人家取的名,”楚瑜喃喃道,“你家中不该寒窘至此呀!”谢兰面上显露几分羞惭,“不瞒夫人,婢子祖上也曾做过几任官,后来因事败落,不得不靠些小本生意维持生计,原想着积攒些家底,后辈们再发愤图强些儿,也能稍稍恢复些昔日的光辉,如今却……”如今一家子死的死,葬的葬,人影都没剩半个,更别提振兴家业了。兔死狐悲,楚瑜亦有几分黯然,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至于怎么个好法,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谢兰却拭了拭眼角的泪,感激的朝她一笑——这女孩子惯于排遣心绪,兴许是被生活所迫。回去的路上,楚瑜顺理成章捎上这个新收的侍婢。她心里很有些陶陶然,觉得自己做了一回拯人于水火的女英雄,只面上不大好表现出来——若因为这点小事就得意忘形,朱墨铁定要取笑她了。重回赵府,朱墨自有事去寻赵克己商议,盼春望秋两个则款款搀着楚瑜下车。楚瑜在角门处遇见了前来寒暄的赵夫人。赵夫人生着一副瘦棱棱的身板,肌肤微黑,看起来十分健康,至少证明她的瘦绝非因为吃不饱饭。她殷勤望着楚瑜问道:“jiejie可去粥棚里看过了?那些人过得可还好吧,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自家吃的油水都没那汤桶里多呢!”她看起来少说比楚瑜大了七八岁,因此这一声jiejie听着格外古怪,何况楚瑜事先已经打听清楚,为灾民添置棉衣胎被、乃至一应衣食住宿都由这位赵夫人亲自安排,她生得虽不好看,瞧她那涂脂抹粉的劲儿,想必也没少私吞油水。亏她还好意思王婆卖瓜。楚瑜忆起朱墨的训-诫,自不便同她当场翻脸,只笑了笑,“夫人宅心仁厚,一定会有福报的。”反之,若是作恶多端,也必定会承担恶果。她牵起谢兰的手,施施然向东厢房而去——不晓得怎么搞的,这女孩子手心一直发抖,且低垂了头,似乎半点不敢与那位夫人对视。回到房中,楚瑜便直接问道:“你很怕她吗?”谢兰的脖子又倒下去,细声说道:“先前灾祸初起,我父亲曾上门前来求助,可惜连赵大人的面都不曾见着,就被这位夫人打了出去,连我也跟着挨了些拳脚。”她声音里微有哽咽,说罢扬起袖管,露出手腕上一道青紫斑驳的淤痕,看来已有些时日。楚瑜见状,对赵氏夫妇恶感更甚,从来夫妻体同一心,赵氏这样刻毒,她相公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这时候她当然不会把此种定律往自己身上套。楚瑜命盼春替她将衣袖拉下,一面宽解谢兰道:“放心,有我在呢,她不敢将你怎么样的。”事实上楚瑜很怀疑赵夫人是否还记得这个,多半是记不得,可谢兰自挨了那顿打后,怕她怕得厉害。楚瑜对于这种心理倒是很能体谅,一应外出事宜皆交由盼春望秋二人办理,减少谢兰与赵夫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