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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兴旺,总共有七儿五女。我生的这个就是他最小的孩子。不过,当时没人说得准他会活到什么岁数,自然也不知道哪个女人生的哪个孩子会是他最后一个。六十岁得子也是件了不起的喜事,长孙庆之像任何一个老来得子的人一样,给小七办了个风风光光的满月酒,隆重庆祝了一场。当然,那场满月酒也像长孙庆之经历过的许多场“喜事”一样,变成了一场尴尬。那天我的注意力大部分在小七身上,所以关于那场酒席的混乱我只记得些零散的片段:先是曹皇后生的大公主穿着一身素服闯进来大哭,边哭边骂长孙庆之在曹氏忌日给小七庆生是薄情寡义,不念旧恩。连带着把曹家当年如何艰难地找到的长孙庆之,长孙庆之当年如何在穷乡僻壤放牛打柴,食不果腹的窘事都抖落出来。除了我听得目瞪口呆,小七吓得哇哇直哭,其余众人皆置若罔闻,好像这些事都已经听过了无数遍,不足为奇。这边大公主刚闹完。王皇后生的大皇子和周皇后生的四位皇子又吵起来了。五位皇子带着若干随从,先是丢杯掷盏,然后拳来脚往,再加上唇枪舌剑。大皇子骂周家狼子野心,为了自家女儿进宫,让人算计王皇后,逼得王氏出了家。另外四位皇子都是一母所生,此时自然一致对外,指责大皇子在开春大典上动了手脚,害死他们的母后周氏,夺了他们嫡子的名分。大皇子以一敌四有些吃亏,明妃生的三位公主似乎与大皇子交情颇深,立时冲上前助阵。四男四女一时闹得难解难分。二皇子竟然对三公主动了手。三公主的号哭惊动了原本安静呆坐的明妃。明妃疯了一样冲入战局护住女儿,边抽打二皇子边骂:“小二你猖狂什么……你和钱氏私通,无君无父之人还想当太子吗……”污言秽语不成体统,长孙庆之一怒之下让小勇把明妃和几位皇子公主全撵出去了。刚消停了不一会儿,新罗国的使臣送来贺礼,并要求觐见容妃。长孙庆之看到新罗国的使臣竟比看到哭丧的大公主更厌恶,听见使臣要见容妃的要求竟比听见明妃和皇子们爆料宫闱秘闻更生气。长孙庆之把新罗国的贺书扔在地上,指着使臣的鼻子吼道:“哼!朕不会让你给容妃传递消息的。朕还有六个儿子,绝不会把位子传给小六。你们想立个有新罗血统的太子,做梦!既然你们喜欢小六,朕把小六封到辽州去,就在你们眼皮底下待着,省得你们老打朕的主意!”新罗国使臣被羞辱了一番,悻悻而去。这三个回合下来,满月宴也该散了,只剩一半人还留在席上,不管吃没吃着好菜,肯定都看到一场好戏。回了寝宫,老皇帝的余怒还没消尽,又不好拿刚出月子的女人和孩子出气,只好委屈了小勇。通常,皇帝和皇后都各有寝宫,长孙庆之却执意让我带着小七跟他住在一处,竟也不嫌婴儿吵闹。我避无可避,只得无可奈何地旁听老皇帝对老太监的训斥:“哼!小勇!你和钦天监那些老头子收了几百张银票地契,把肖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找来糊弄朕,以为朕不知道呢!朕老了,可还没糊涂!”虽然“肖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说的就是我,可我仍能面不改色地端坐一旁充耳不闻。进宫的时间不算长,可也足够我学会一个道理:在这个口无遮拦的老家伙身边是不能句句话都放在心上的,否则早晚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样不得善终。其实,这个世上是没有秘密的。日子久了,即使不去刻意打听,许多事也会传到你耳朵里。比如:曹氏其实是帮陛下挡了刀子,而俞氏其实是自杀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给我编故事。可我不在意,因为我不害怕。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危险。我看出来了,长孙庆之虽然有许多毛病,但他就像一个老农爱惜耕牛一样爱惜自己的女人。之前的诸多悲剧,更像是意外的累加。我问过长孙庆之:“陛下坐拥天下,为何只娶正妻,不纳姬妾?”长孙庆之不耐地答:“哼!有正妻能生育子女就够了。朕不需要无用的享乐!”我笑着说:“多妻妾才会多子孙,多子孙才会多福寿。”“哼!妻妾多了是非就多,子孙多了就要分家。你又懂得什么?你还这般年轻。”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一个最平凡的老农在述说家事,“哼!那些女人,全都瞧不起朕。生的儿子全被吓破了胆,一个不如一个,因为母舅家被朕压住了,就不敢作为了,只会阳奉阴违、唯唯诺诺。他们心里就只有各自的母亲,没有朕这个父亲!还有那几个女儿,心里都恨朕,把朕当仇人,却不想想那豪宅绫罗权势富贵都是谁给的!”他轻拍着襁褓里的小七,发狠似的说,“哼!阿肖,之前那些女人全是有来头的,可你不一样。朕知道你的来历。就像先帝挑中了朕,朕挑中了你。你和朕一样,都是无依无傍的。当年有人说朕倒了大霉,也有人说是捡了大便宜。只有朕自个儿清楚,一切根本由不得选择。你被挑中了,被推上这条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我是怎么走过来的,你往后就要怎么走下去。因为,这是唯一的路。”我听明白了,他是在许诺,要把龙椅留给小七。我皱着眉说:“陛下是好意,只怕臣妾母子无能,坐不稳那个位子。荣华富贵虽好,可臣妾怕死。”“哼!朕会帮你。在这里,有时候聪明比不过愚钝。朕就不聪明,可也没死。”他说。小七过完九岁生辰被立为太子,和长孙庆之成为太子时候同龄。长孙庆之是个顽强的老家伙,虽然身体越来越差,可到底等到了小七长大。授命小七监国的诏书下来,我知道老家伙终于撑不住了。毕竟差了六十岁,小七刚十九岁,长孙庆之已经七十九了。自从小七成为太子,十年间肖家和严家倒是变化不小。那些不成器的叔伯舅甥们一扫昔日的灰头土脸,摇身一变纷纷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我倒从没特意提携过哪个,可挡不住有人主动趋附。长孙庆之把我叫到跟前,神情郑重。我想,该做最后的交代了吧,八十岁也算得上高寿了。老家伙拉住我的手,布满褶皱斑纹的手虽然抖索还有些余力。“哼!遗诏已经拟好了,那个位子是小七的。在朕的扶持下当了十年太子,若还掌控不了局面,被人夺了位子,便是小七无能,也是朕无眼了。”他说,“哼!不过……对你,朕另有安排。阿肖,朕的学问不多,有一句诗却记得牢——项王已死将军在,能否无嫌到考终?这句诗是先帝教给朕的。现在,朕要死了,你还在,肖家和严家的人也在。你说这可怎么办好?”老家伙的眼睛一瞪,朝小勇抬抬手,那个奴才还没老死。“哼!你就去素心殿安置吧,不要出来,不要出来!小七也大了,朕会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