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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暗示,就是不向二姐提亲。夫人找了娘家人直接去问翟煜。翟煜倒也回答得干脆:“我确是想娶卢家女儿为妻的。”这句话让夫人安了心,便也不再催他提亲了。这一拖又是两年,拖到二姐也满了十九,不得不出阁,翟煜才跟夫人摊牌,说要娶卢奉瑗为妻。夫人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不是亲生的三女儿。因为没上心,所以也没刻意把我藏起来。我猜夫人一定又气又悔,气的是她有心栽花花不发,我这无心插柳倒柳成荫了;悔的是不该只想着我还小又是庶出的就没提防,没把我藏严实些,不让翟煜见着。平心而论,我那两位jiejie样貌都不错,单论性情或许还比我温和些,所以说,谁瞧上谁这件事,真真没有道理可讲。夫人到底是夫人,很快就为二姐找到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办了婚礼。自从二姐出嫁后,夫人再也不请翟煜上门吃饭了。翟煜请了翟家的长辈出面,正式向父亲提亲,求娶卢家三小姐奉瑗。父亲高兴得应了。我虽然不是夫人亲生的,却也是名义上的女儿,既然翟煜愿意,夫人也不好反对这门亲事,于是便定下了。只等过了年,我一满十六就嫁去翟家。那年春节,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夫人有些落寞;再加上皇帝陛下染了病,京中各处怕触了霉头都不敢大肆庆贺,父亲也嘱咐一切从简,年便过得格外冷清,连鞭炮声都稀稀拉拉的,几近不闻。吃过年夜饭,小辈们给长辈们磕了头,夫人给下人们分了赏钱,父亲便做主让散了,各回各房去守岁。我知道自己碍夫人的眼,行了礼便回自住的后厢房去了。夫人和父亲在正屋的外间点了几盏长明灯便也早早歇息了。我听着外面忽远忽近不时传来的几声噼啪,想是市井人家的调皮小子买不起大挂的鞭炮,只拿些小疙瘩过瘾。小门小户人少事少,平民百姓也不必为天家好歹cao心,穷是穷点,倒也活得松弛。夫人半生贤惠,有多少不甘不悦也不说不露。人人羡慕世家显贵,焉知世家生活就当真顺心顺意?若世家都有不如意事,那天家呢?会不会更有不可忍不可说之苦?或许是即将出嫁,让我对为妻为媳生出几分忧虑。我不知自己能否像夫人那样,经年累月让人挑不出毛病。翟煜对我的喜欢能持续多久呢?我会比夫人过得好吗?将来我能容下翟煜的小妾和小妾生养的子女吗?我被这些问题纠缠得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数着更鼓,其时已过午夜,是新的一年了。“笃笃——”两声响在我的窗上。“瑗妹——”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是叫我的。熟悉的嗓音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像鱼儿一般跃起,冲去推开房门。翟煜身着一袭朱色锦袍,笑意盈盈地立在门外。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被寒冷的夜风撩动。他的眼睛灼灼闪光。“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想你了,来看你啊。”他的笑意加深,几步走近我,把房门在他身后关闭。“门都上了匙,你怎么进的内院?”我伸手捋顺他额角的乱发。“我来卢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识得几个看门的下人又有什么稀奇?”他笑嘻嘻地,顺势捉住我的手不放。“今日过节,下人们早各自赌钱吃酒去了。你就算认得他们,深更半夜谁还敢放你这不速之客进门来?”我忸怩着,挣不脱他的双手。“他们不认人,还不认银子吗?何况人人皆知我是你的未婚夫,并非不速之客。我来给岳丈大人拜年,于情于理,谁敢拦我?”他嬉皮笑脸,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不要脸,谁这个时辰给人拜年,你骗鬼呢。”我嘟起嘴瞪他。他吻我的脸,一股酒气混着男人的热气扑面而来,我慌得脚下发软,听见他说:“瑗妹,你这样子真好看。”“你干什么?”我还想挣扎,被他直接抱到了床上。“不行!煜哥哥,咱们还没成婚呢!”我急了,把身子拧成了麻花,却被他的手臂死死箍住。“我等不及了。”喝了酒的翟煜声音有些沙哑,不像平时。“还差两个月而已,就等不及了?”我不敢再乱动,柔声劝抚他。“我等了你五年啊,瑗妹,等得还不够吗?”他带着几分委屈,缓缓地用嘴唇封住我的声音,把我的反对全堵在肚子里,在他的温柔缱绻下融化成水,淹没掉我最后的坚持。是啊,我早晚是他的人,不过差两个月而已。在新年第一个黎明来临之前,我和未婚夫翟煜做了拜过堂的夫妻才能做的事。回想那刻,我记得的,除了翟煜的情话,还有一阵极长久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是这个冷清的春节里少有的大挂鞭炮声,噼啪不绝,响成一片,几乎将翟煜的声音吞没,不知会吵醒多少已经熟睡的人,而我竟觉得这夜这节顿时有了生气。翟煜说:“你就当这是我们新婚的鞭炮提前放了。”我窝在他怀里笑了。晨光微熹的时候翟煜要走了,我扯住他的衣角恋恋不舍,他亲我一下哄道:“后日初三我会登门给岳父岳母拜年,到时就见着了。”对于如胶似漆的男女来说,后天已经远得像明年一样,而两个月后的婚期听起来比二十年更漫长。当时的我,只觉得时光悠长便是最大的苦恼。谁也想不到,一夕惊变将许多人的命运从此推向不可掌控的深渊。我在大年初三并未等到翟煜登门拜年。从大年初二起,京城就乱了。皇帝陛下在大年初一的深夜驾崩,逝前留口谕给一众近臣,遗诏在宣政殿万里江山图后面的暗格里,暗格的钥匙在服侍了皇帝陛下三十年的大内总管薛公公手上。皇帝陛下与卢皇后感情深厚,一直虚太子之位以待其子,可惜卢皇后福薄,到底没能生育,以致皇帝陛下终其一生未明立太子。皇帝陛下有三个儿子,有望继位的是梁夫人生的大皇子石韧和邓夫人生的三皇子石韬,二皇子石韫是尚衣女婢所生且身有残疾不在考虑之列。皇位的继承从来都是天大的事,皇帝陛下不提前公布是怕儿子们争抢起来伤了手足之情,本来这番安排也算周到,谁知出了纰漏。当皇帝陛下交代完毕咽了最后一口气,皇后领着一众妃嫔、三位皇子和几位重臣哭过一场之后,方有人提醒道:“怎么一直没见薛公公?”一句话惊出所有人的冷汗。有小侍应道:“薛总管日夜不息侍候陛下累得不行了,在后殿的隔间里歇着呢。”“还不快去请来?”皇后娘娘催促道。遣去请薛公公的小侍是连滚带爬地回来的,哭喊道:“薛……薛总管……死……死了……”就在众人围着弥留之际的皇帝陛下聆听口谕之际,薛总管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后殿的隔间里了,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死因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