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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跋涉了几百公里回京,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陆离一回城,还没到警局门口,就被他父亲派来的人连拉带扯弄回去了。秋甜在警局里吃了满满一大碗杯面,小卷毛乱哄哄搭在脑门上,靠在秋来怀里睡得正香,许秋来做完笔录,警察亲自把她送到门外。“你这姑娘胆子可真够大的,”老刑警笑她,“你们捆的那俩人,瘦的叫杨永禄,从前杀人判了十二年,胖的盗车抢劫,年初刚出来,两个都是狠角儿,居然给你骗了。”“我也只是拖延时间,如果没有你们帮忙,我也是没办法的。”秋来并不居功,手指帮meimei顺了顺头发。她身板极瘦,七八岁的meimei至少二十几公斤,她从刚刚抱到现在没撒手,也不知那单薄的身体里哪来那么大力气。老刑警转身回局里,整理档案时和同事说起来,“……真是好孩子,都没满二十,我闺女有她年纪大时候,整天只知道跟我闹别扭,什么事都不懂呢,人家已经做家长了,又是Q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敲起键盘来,比我们队里小陈还快。”“那她父母呢?”“户口都注销了,家里就她和meimei,”他往审讯室挑了挑下巴,“这几个倒霉蛋也是瞎了眼睛,惹谁不好惹搞技术的。”坐在监控显示器正中的男人忽然抬头问他:“你刚刚说,那姑娘叫什么名字?”“许秋来啊,怎么了路队?”“姓许啊……”男人疑惑道。那天在附小的教学楼下只是随意一撇,到此时,女孩的面孔才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他沉浸在往事中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把那念头甩开。*秋甜渡过了上小学以来最幸福的一个星期,学校给她放了一周假修养,她变成了jiejie的小尾巴,秋来恨不得把她系裤腰带上,走到哪儿把她带到哪儿,有时上课都带着她。临近期末,大多时候教授们也没什么新课要讲,她一般都坐在阶梯教室后排的位置,一边复习,一边赚外快,秋甜一边写作业,一边躲避来自四面八方掐她脸颊、摸她头发的咸猪手。“秋来,你meimei也太萌了,眼睛圆溜溜跟个小狗儿似的,借我养几天吧!”廖雪悄悄附耳到秋来耳边。秋甜是猫耳朵,才听到一点声音立刻抗议:“我概不外借的。”瞧着秋来没表态,她赶紧先给自己套上一堆缺点,“我很能吃的,而且一点都不听话,去到别人家专门捣乱,不信你问我jiejie。”嫌弃地把廖雪的手从自己揪揪上扒下去,“别碰我。”假期最后一天,秋来百忙中甚至抽时间带她去逛了街,买了一堆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秋甜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下的柜子里,“留着过年穿。”秋来有点儿心酸,“穿吧,过年穿不了的,太冷了,等到那时候我再给你买新的。”经此一次,师大附小周围的安保又严密了许多倍,常有警察过来巡逻。连许秋来路过学校门口,都好几次被人询问要求出示证件。把秋甜送回学校的时候,Q大也差不多迎来期末考了。绩点决定下个学期的经济水平,许秋来不敢大意,每天六点半起来复习。这天在图书馆里闷头连看六个小时书,猛地抬起头时,她恍然想起自己一个多星期没见过陆离了。警方甚至想给许秋来颁个“突出贡献好市民”的奖章,被许秋来婉拒,把功劳一股脑推倒陆离身上。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没有陆神,她根本找不到秋甜。中间有无数至关重要的环节,如果不是他的提点和帮助,她早就失败了。许秋来从没这么感激过一个人,满腔情绪涌到胸口,没想好怎么回报她,陆离就没了音讯。自那天从T城回来,被他父亲带回去后,打电话也没人接,发消息也没人回,连周三贺教授的课都是助教在上,她又问了徐师兄和韩延,也都说没见人。许秋来长叹一口气,给写完的碳素笔换了根笔芯,打算继续往下写时,对面有杯奶茶推过来。上头贴了个纸条——许秋来同学你好,打扰你看书了,我能请你喝杯奶茶吗?“许秋来同学不喝红豆奶茶,还是请我喝吧。”途中伸来一只手,半途把奶茶劫走,季时安皮笑rou不笑向人打了个招呼,“谢啦。”白净金边眼镜的男孩慌张涨红脸,正要开口,却被季时安截住话头:“如果你愿意让个座,给我和我女朋友留点相处空间,我会更感激你的,小同学。”男生定定看了许秋来两三秒,见她没反驳,才失望地开始收起文具和书本。被许秋来止住,“不用的,我本来就打算走的。”她别季时安一眼,收拾东西跟他出了图书馆。季时安本来就看不进去书,专门到图书馆绕了一圈找秋来的,这下三下五除二把课本都塞包里,假模假样道:“诶呀,我本来还想在图书馆复习会儿呢,谁知道刚好遇见你,那就算了,我们接上秋甜小可爱去吃饭吧。”“复习什么,你崭新的课本吗?”“你还别看不起我,我期中高数及格了的。”季时安不服。“期末可就难说了。”秋来抱着书包走在前面,“你要真想复习,下次就早点来,别人都是凌晨就开始占座的,人家给你让了座,你让他去哪儿看书?”季时安是最典型的富家少爷脾气,尽管他心地不坏,但自小作为人群中心被捧着长大,是几乎不会顾虑周边人感受的。季时安被训了也没脾气,他还沉浸在刚刚说女朋友秋来没反驳的窃喜中,从善如流认错,“记住了,那我们现在去接秋甜?”他自从知道秋甜遭了那些罪,整天想着带她出去玩买礼物。许秋来可不准meimei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再说她今天本就有别的事,“你整天就没点正事儿做吗?”“那你要做什么?我先把你送过去,再回来办我的正事。”公司有大哥管,他的正事就是吃喝玩儿乐。当然,这话季时安是不会说出口的。在秋来面前,他也想当个上进的人。最后也没让季时安送,坐公交也就两三站路,她来到那天来过的陆离工作室楼下。一楼大厅进门需要门禁卡,这当然难不倒许秋来,她只是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她搞不清楚那些盘恒在胸口的复杂情绪是什么,它们不安地翻涌着,温暖得像是能把整颗心充盈、雀跃,却又矜持、悲伤、胆怯。许秋来敢肯定过去的十几年,她从未有过这样感觉。大多数时候,许秋来是无畏勇敢的,只在从未涉及的感情领域,她止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