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大哥，你……你脸怎么了？”孙权本来看信看得一肚子怨气，结果看到自己大哥脸上红了一块，好像是被人打了。但应该不至于吧？什么人不要命了，连大哥这体型的都敢打？

    不要命的这位正在给扑过来的meimei调整发饰。小广今天穿的是汉服，头发是她哥哥亲手盘的，她哥哥自己也穿了一身玄色男款汉服。两人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好不养眼。小广似乎也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也对，她这样耀眼的人，不受欢迎才怪吧？

    孙策才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被大舅哥追着目光瞪了一眼，只好低下头嘟囔了句是自己撞的，算作给孙权的回应。

    他在看台上已经偷偷看了小广许久，刚刚在被她哥打的时候，她也看过来几次，还冲他招了招手。虽然她哥哥始终强调，小广眼中只有他，没有一丁点孙策这个随时可能被踢掉的男朋友的随便哥哥。

    但孙策还是很开心，小广穿上汉服的样子远比他在梦里想象中的还要美丽。幸好自己的弟弟和她是同学，否则……不，自己的弟弟不仅是小广的同学，还是她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孙策的眼神暗了暗。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好多人来找自己和弟弟合影，或许仲谋也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吧？虽然仲谋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是我孙策的弟弟，能差到哪去呢？孙策站得昂首挺胸，耐心地按着孙权与他的每一位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合影着。

    孙权的脸都麻了，心里骂着到底是谁让我哥穿了身盔甲来参加成人礼的……

    “仲谋，咱们要不要去跟弟……小广合个影？”围观的人群终于渐渐散去了，孙策顾忌着这里毕竟是学校，忍下了对小广的称呼。

    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孙权点了点头，别别扭扭地走上前去，刚要迈进人群，就缩了回来，跟孙策说等会再拍吧。

    这怕什么啊？孙策拽着他的手就径直穿过人群走向最中间那人。她见到他们两个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了，笑容真挚，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一只玉白的手。

    孙权喜上眉梢，心爱的女朋友正触手可及，却有一只大手抢先了他一步。

    只是有些事情，抢到了先也没有用。

    “啪！”孙策有些哀怨地收回了手。

    他大舅哥揣着刚抽过孙策的巴掌，像座门神一样，把小广挡了个严严实实：“我警告你们，离我妹……”

    “哥！”小广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合个影而已，今天成人礼，大家都在合影呢！你要是这样守着，可没人敢跟我合影了！”

    好说歹说，大舅哥才同意退让，把场地让给这两个讨厌的男人。

    对，两个！小的那个也成年了，从讨厌的小子变成讨厌的男人了！真讨厌！

    回家路上，孙权把今天新拍的照片贴在心口，这种只剩下自己与小广的感觉太过于美妙，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再次解锁屏幕，他准备把两人的合影设做锁屏和壁纸，可是翻来翻去，感觉不太对劲。

    “哥？”

    “嗯？”孙策开着车，闻言偏了下头。

    “为什么我和小广的每张合影都有你啊？”孙权举着手机，声线打着颤。

    为什么啊？？？他翻了整个相册，每一张他与小广的合影，或是后面，或是侧面，总有孙策的身影，甚至有几张还有被孙策强行拽进来的小广她哥！

    “哈哈，这么巧的吗？”孙策盯着眼前的路，头都不转。

    孙权瘫在车座里，打开微信，翻出一个ID叫“德↗唯薆?丝人心”的账号。

    “帮我p几张图，只留我和我女朋友，其他人全p掉。帮你找广陵病栋和西凉一中三人行的资源。”

    那边秒回：“！！！收到！马上开工！”

    等回到家，孙策扭捏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问孙权：“那个……仲谋，今天的照片能发我一份吗？”

    孙权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些孙策不太懂的情绪，点了点头。

    孙策眼睛一亮，也不敢笑得太明显，躲在房间里拿枕头捂着嘴偷偷笑了好久。

    孙权听着隔壁传来的震天捶床声，脸色越来越冷。

    当晚，孙权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图，p得很好，闲杂人等包括大舅哥完全消失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被p掉了，照片中只留下了小广和大哥。

    对于他的疑问，对方回复地理直气壮，因为根据他对艺术的理解，穿着盔甲的将军与穿着汉服的大小姐才更般配，并且表示自己已经有了灵感，今天要找圈里的太太约将军和大小姐的稿子。

    “谁才是她男朋友你不知道？重新P，只留我和小广。不然明天我就告诉老师你借闲书给小广。”

    “……”

    对方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图发过来了。

    孙权哼了一声，直接把重新p过的图转发给了大哥。是想和她出现在一起吗？那你就只能想想了。毕竟一向做人光明磊落的好大哥，夺弟妻这种龌龊事总干不来了吧？

    又过了几天，孙权回到家时，看到客厅挂了一幅巨大的数码照片。是成人礼那天的他和小广，和大哥？……和尚香还有爸爸mama？？？

    不是，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孙策找人把自己和全家人都一起p在了图上，甚至因为没有大舅哥的照片就拿金色马克笔在小广身边写上了“大舅哥”三个大字。

    孙权觉得自己的眼睛脏了，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房间。

    又过了几天，孙策在健完身回家的路上收到孙权的消息：“我把客厅挂的画摘了，放你那屋了。”

    “为什么？”孙策不解，那是他找人精心调整的图，就连“大舅哥”三个字，都是用了付费的字体，还为了显眼，用了最鲜艳的红色。

    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句话在对话框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孙策收到了一行省略号。

    等他走到楼下，才看到孙权发来的下一条消息：“她看到了。”

    孙策这才红了脸，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在一楼绕着电梯溜达了好几圈，差点被保安以为是推销游泳健身的拉出去。

    最终，他极小心地问了句：“弟妹……喜欢吗？”

    这次的省略号足足打了两行对话框，很快，孙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孙权的喜悦：“她整整笑了三分十四秒！！！”

    “她这么喜欢？我有原图！”

    这下，孙权是真的没有再回复了。

    孙策看了眼电梯，还需要很久才能到。但受到莫大鼓舞的他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打开了楼梯门飞奔上去。

    小广喜欢他们一家人，真好。

    盛夏已至，高考落幕，又是一代少年人种下的汗水结出了成果。今年也轮到了孙权和小广。

    他接到电话时，打来的小广已经醉得口齿不清了，大着舌头跟他说了饭店的位置。她实在是喝了太多，连电话没挂断都不知道，而孙策也不敢挂断，他近乎贪婪地想要将她的每一声呼吸刻入脑海里。

    等孙策赶到，醉醺醺的小广把孙权搂在腿上。暴怒的孙策举起拳头再三警告了一圈围着她蠢蠢欲动的混混，直到再也没人敢围着他们转悠，这才打开车门将小广先搬到了车上。

    她坐在车里，看到自己在搬昏睡过去的孙权，嚷嚷着：“大哥，我来帮你！”结果打开车门就趴在了地上。

    烂醉的人是最难搬的，不仅没有力气，还会折腾。孙权向来睡得很规矩，所以此处折腾的人特指小广。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酒鬼都搬上车，孙策坐在主驾重重地叹了口气，决定要在家里弄个禁酒令。不……或许弄个酒吧也好。

    刚开上路没多远，又遇到了查酒驾的交警。孙策的车里酒气滔天，一连吹了三次，警察敢相信他真没喝。又看了眼紧紧倚在他身上的小姑娘，冲他挤了挤眼睛：“接女朋友回家啊？”

    “……”孙策不用顺着他的视线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咬了很久牙，最终准备解释只是弟妹。

    “嗯！”醉鬼说的话当不得真，她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男朋友！”

    孙策记不起自己后面是怎么开回家的，他只记得自己手足无措地压到了喇叭，一声响亮的鸣笛惊得她眼睛睁大了一瞬。他一秒也不敢再耽搁，飞快地把她推回副驾，顾不上交警是什么表情，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不知何时醒来，还是一宿没睡的孙策眼下挂着两片乌青，勉强对走近的少女笑着：“小广你……你醒了啊。”

    小广扯了下唇角，少见地沉默着，眼睛盯着桌面，两人沉默地对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由于宿醉脸色有点憔悴的女孩子声音极轻地开口：“昨晚……是大哥吗？”

    “咔。”孙策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掩耳盗铃般将段成两截的竹筷扔到垃圾桶里，他低声呢喃着：“我……小广……昨晚……”他蓬松的头发被双手扯得散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猛兽，喉咙间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呜咽。

    好像是最后一个神经也被绷断，他突然间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孩，几乎要流出泪来：“昨晚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耻！我……我不要脸趁人之危！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我都可以接受……我愿意负一切责任！”

    “大哥……”她的声音颤抖着，眼圈泛着红，像她昨晚的脸颊一样红……带给孙策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情绪。

    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别让仲谋知道。”

    她的手也是。

    孙策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覆在自己手腕上的柔荑，混沌的大脑不能再进行任何思考，他已经无法给她后撤的机会。

    结实的双臂一展，纤细的女孩被抱到桌子上与煎糊的鸡蛋相邻坐着。孙策不敢贪心更多，只想要将在昨晚的记忆中被叫错为“仲谋”的片段以自己的名字覆写。

    抱歉，仲谋，都是大哥的错……若你要怪的话，就只怪大哥一人吧！

    “大哥，昨晚……昨晚地震了吗？”一直到将近中午，迷迷糊糊的孙权才扶着墙从房间里走出来。宿醉的后遗症使他头痛欲裂，昨晚的睡眠中似乎一直有什么在身边颠簸着，他整个人都像在一艘小船上一样。

    孙策感觉到她柔软的脚正踩在自己的小腿上，呼吸一窒，红着脸说出的话还有些结巴：“仲谋，呃……其实昨晚……昨晚是我睡在你旁边，是不是我睡觉不老实，打到你了？”

    “都怪我……我昨晚睡得太死了，忘记让大哥送我回家了。”孙策听到身后的人这样说着，手指将沙发软垫掐得深陷。睡得……太死吗？

    孙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近乎窒息的眩晕感中，昨晚的回忆在他脑海里翻涌不息。

    孙策举铁能举100kg，但他此刻希望自己不举。

    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弟妹正趴在自己腰上，声音绵软而动听地叫着弟弟的名字：“仲谋……”

    “小广，你认错人了。”孙策将她的双手压下，准备下床把她抱回仲谋的房间，“你喝醉了，我带你去仲谋的房间睡。”

    “我没……”见对方否认，小广的音量骤然提高，孙策哪敢让她继续说下去，捂住她的嘴就要抱她出去。

    “唔！”一阵剧痛，孙策双手捂着小腹跌回床上，到底是谁教她的……

    她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闪着奇异的光，紧盯着孙策的腰下：“你这里好硬、好烫啊……是什么呢？”

    “小广，松开……”孙策猛地钳住她的手腕，她的力气太大了，几乎要将自己捏断。更可耻的是，明明这么痛，他却能感觉到自己在她的的手里越发肿胀。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孙策！这不是梦……这不是梦里！

    “小广！我是孙策！”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孙权，孙策按着她的头到自己面前，不知是出于是什么心理，他迫切地需要她认清自己是谁。

    “孙策……大哥？”她的眼睛呆滞了片刻，微微松了手中的力道。

    孙策急忙趁机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对！我送你……”

    “孙策，也行！”如同一道送分题，优等生只读了遍题就确定了思路。面前的差生却连她的答案都读不懂，她无奈之下只得用唇把话语拆得更碎，一个字一个字地喂进他嘴里。

    对方终于明白过来，可他经验不足，只能笨拙地握紧手中的笔，模仿着练习册上的解法照本宣科。

    为了创造一个和谐的学习小组，两人自然要互相帮助。好学生负责提供解题思路，差生则需要提供上好的解题工具和按照好学生说的去做。

    这对偶然促成的组合还需要进行一些适应，但好在今夜很长，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来探索、学习。

    分明喝酒的是她和仲谋，最终神志不清的却好像只有孙策一人。

    他无法，也没有资格质问她话语中的那个“也”字，他甚至知道自己不该行。

    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个自私的人。

    就像他明白自己该在错误发生前就叫醒弟弟，而不是当自己在弟妹身上起伏时，警惕地观察着弟弟是否被惊醒。就像他为了对弟弟进行所谓的可笑保护，在身下的弟妹呻吟时自欺欺人般地用唇堵住她的嘴。

    可或许是自己的人格太过于卑鄙，以至于他醒来时心中相比于悔恨和愧疚更多的是窃喜。

    只是这窃喜没能维持多久，昨晚只是他从亲生弟弟那里窃来的欢愉，分别来自于自己两侧的呼吸声提醒着自己是个肮脏的、卑劣的伪君子，一个趁人之危的恶徒。

    这种强烈的自我厌弃感使他再也无法安眠，抱起熟睡的小广放到弟弟房间，独自坐在客厅沉默着直至天明。

    “小广你昨晚也在……”孙权这才想起昨晚自己为给小广挡酒，不知喝了多少，意识就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嗯，我在你房间睡的。”女孩子嘴里含着插水果的叉子，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神采奕奕，“你的床很软。”

    孙权的脸顿时涨红了，想要偏过头躲避她的目光，却没想到……

    “嘶……”他捂着脖子，一向平静的神情皲裂，“脖子……好疼！”

    孙策悄悄转回头，轻轻掐了下昨晚劈他脖子的那只手：“可能是我睡觉踹被子，让你落枕了。”

    好在孙权没有太过纠结，孙家家教甚严，他又是那样别扭的性子，昨日第一次饮酒，或许会当做是酒精的作用太强了。

    他扶着脖子紧挨小广坐下，轻声问了句昨天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他心想着，只要以后能控制在这个量以下，还是可以为人缘太好的她分忧。

    却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努力地抿了一下嘴角，看向他的眼神中透着怜悯。

    难道……被灌了很多吗？孙权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他不由得有一点小小的窃喜，大哥最多才能喝二斤，或许自己天赋异禀，比大哥还能喝！

    她侧过头捂紧了嘴，身体剧烈抖动着，在孙权期待的目光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