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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远听罢笑了一声:“是吗?”徐鲁扭过脸,不说了。她和陆宁远的新闻观一直不太对付,他要的是真实客观公正,永远理智。前一条徐鲁还会践行,理智不太好做到。方瑜说她太容易心软了。这几年跑新闻闹出过很多事儿,有时候陆宁远会帮她收拾烂摊子,有时候也需要她自己面对,她不否认自己有弱势倾向。过了会儿,陆宁远开口:“知道那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吗?”徐鲁发现,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有一天,他觉得自己错了,回头找他的妻子和儿子,妻子已经去世多年,儿子不认他。后来有人将这事儿说给了媒体听,他一夜之间成了千夫所指,跳楼了。”他说“跳楼了”这三个字时候,很轻。“其实,他也罪不至死。”陆宁远慢慢凝视着她的眼睛,“做新闻最可怕的就是同情心,这种同情心造成的煽动,有时候对一个人是具有毁灭性的。”徐鲁良久道:“我会做到真实。”陆宁远笑了一下,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向她身后,眸子微微动了动。徐鲁回过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了?”她问。陆宁远道:“往日。”徐鲁有样学样:“可否具体?”陆宁远:“长夜,寒冬,一声乌啼。”“可否再具体?”陆宁远:“难以言喻。”作者有话要说:附记:徐鲁和陆宁远对话的这几句“可否具体”,仿自歌曲。另,今晚十点半第二更。第27章晚上回到家,徐鲁洗了澡,围着浴巾去书房。自从大学读了新闻,她几乎每周都买书看,远至上古,近至当世,国内国外,名人传记或者野史传奇,最喜欢还是读散文。后来工作,每个月总会花掉几百块去买书。方瑜笑她:“以后嫁人你的书房就当嫁妆好了。”徐鲁觉得这想法很ok。年少学琴的时候,想着有一天结婚,不要彩礼,对方送一架三脚架钢琴就行。后来做记者,想着有一天嫁人,请柬上就写不要份子钱,内含一列书单送新娘。徐鲁在书架上挑了很久,找不到想看的。她有些烦躁的坐在那儿,开着一盏台灯,灯光是柔和的黄,像旧时纸张,泛着淡淡的光,翻一页软软的,手不释卷。这样静谧的夜,很少有过了。从前喜欢做梦,梦里她可以自由自在晒太阳,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着急的事,可以和喜欢的一切在一起。长大了你会发现,要做的永远大于想做的。徐鲁在书房坐了会儿,去了客厅。客厅里有一架钢琴,是她二十岁生日父亲送的。很多人的记忆里,父亲江河永远是个文学家。徐鲁这,他不是。十九岁,抑郁症,不想念书。江河说:“不想念就回家来。”她从大一退学,在家里待了一年,第二年直接参加高考,和滚回去复读的方瑜一起考上了江大新闻学。江河说:“琴还是可以弹的。”于是二十岁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架钢琴。那时候距离开始生病,她已经近两年没有碰钢琴了。客厅的灯只开了一小盏,刚好照在琴上。徐鲁坐在琴凳上,掀开琴盖,从低音键一直摸到高音区,音符在指尖下微妙的轻声弹跳,像里的精灵起舞。她慢慢闭上眼睛,手指在琴键上拨动。没有弹多高深的曲子,就是一首简单的。她小时候初学钢琴,老师教的第一首曲子,从最简单的和弦到最复杂的伴奏,节节不同,曲曲高升。客厅的钟摆响了一下,已是凌晨。徐鲁合上琴盖,关了灯,回去房里睡觉。卧室不大,够放一个书架,一张单人床。江河给她买这套小公寓的时候,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说别太大就行。女生似乎天生缺乏安全感,比生病还可怕。她喜欢把房子摆的满满的,整洁里有点乱,也喜欢把自己塞进书房,被一堆书圈在里头,最好一天不出来,不用和人打交道。再后来,做了记者,天天和人打交道。有时候敏感的不像话,别人的痛苦被她看在眼里好像都会成为她的喜怒哀乐,像悉达多一样,会为一朵花的凋谢而苦恼。方瑜说:“你就是书看太多了。”徐鲁笑笑,依旧一头扎进书堆。要搁以前,她能弹一宿的琴。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书能解惑。作家写别人的痛苦和忧愁,总能让她豁然警醒。回到床上躺下,她睡不着。江城的夜太安静了,这是种刻意的平静。不像在山城的时候,晚上总有雷雨在,哗哗啦啦,淅淅沥沥,悄么声的钻进脑子里,自然静下来。她入睡时间一般很长,除非太累了。黑夜里眼睛目空一切,听觉总是格外灵敏。当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来的时候,徐鲁还是惊了一跳。那边方瑜的嗓门很大:“干吗呢?”“大半夜的你说干吗呢,差一点点就能见到周公了,被你给吵醒了。”徐鲁揉了揉耳朵,没劲道,“十点多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钓帅哥去了?”“去。”方瑜说,“我明天要采访的可是江城财经大神,能不好好做准备吗。”“现在做完了?”方瑜心满意足的“嗯”了声。徐鲁无声点头道:“那算账吧。”方瑜立刻怂了,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就凭我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在这么大江城几天之内找到一个小孩,也是担心你出什么事,再说了,陆宁远在还怕什么?你得感谢我把他送到你身边去。”徐鲁哼了一声:“谢谢你啊。”“昨晚相处的怎么样?”徐鲁想了想说:“他可以去做诗人。”“我认真的啊妍妍,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和结婚对象,这些年来陆宁远为你做的够多了,是个石头都能给捂热了,你真不考虑一下吗?”徐鲁沉默了。方瑜继续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改叫剩女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徐阿姨咱可斗不过。”“你怎么比我还怕我妈?”徐鲁笑。方瑜无声的吸了口气:“能换个话题不?”徐鲁莞尔,说能啊,不是你先提的吗。她想起小时候练琴,徐冰就坐在旁边,没练好就不能出门,那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想什么呢,不说话?”徐鲁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昨天我还是个小女孩,今天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