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除了對方是「為姬蓮青緩頰而來」的事實，元紫藤很享受洛楓霏的陪伴。

    熟練並且訓練良好的內侍，伺候著他沐浴，洗淨他一身的狼狽，居家長袍過於寬鬆，結扣卻十分嚴密，從外觀看上去見不到一絲膚色，只露出臉龐和頸上的一抹白皙，連從長袖裡伸出雙手都很費力，扇形波紋褶邊蕾絲半袖從袍服的肘部如同蓮花綻放，遮掩住他纖細的前臂與十指。

    即使青年相國隨侍在側，內侍們並沒有忘記銀燄帝國的皇帝陛下才是元紫藤的Alpha，在不可褻瀆之處細細地敷上固體香膏，這種香膏會隨著體溫緩慢融化、暈染，有極佳的潤滑作用，並且毫不滯澀，弄得元紫藤臉上一陣羞紅。

    洛楓霏並不迴避，就坐在一旁喝著熱紅茶，看著元紫藤被內侍們清洗擺弄，像是在監督著獻給皇上的貢品最後的封緘流程，臉上沒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

    他沒有慾望，也就不認為有迴避的必要。何況姬蓮青連自己的舊衣都讓他帶上，他能見到的、能摸到的、能抱到的，全都如同預期一樣發生了，姬蓮青並不忌諱，現在還有什麼必要裝模作樣？

    浴後，洛楓霏陪他共進晚餐，餐點豐盛，燈光柔和，令人舒適。

    幾乎像是平等的友人一般，洛楓霏展現出他手腕靈活的一面，用輕快風趣的談吐使得元紫藤放下戒備，又不時透露一些雙胞胎的現況，一鬆一緊地撥弄著元紫藤的心絃，但絕不使他感到拘束或壓迫--那是皇帝陛下的特權。

    元紫藤也心如明鏡，他可以向這位高雅的相國提出任何要求，稍微奢侈一些也無所謂，更可以打探任何外界訊息，只要不涉及姬蓮青，洛楓霏可以任他予取予求。

    但是，洛楓霏不是他的Alpha，那高雅、溫柔、大器、理智的Alpha，那善體人意的微笑，美得幾乎令元宿後宮所有Omega都黯然失色的臉龐與身段，無論如何都不會屬於他。

    而他的Alpha，是一頭肆意暴虐、聽不懂人話的野獸。

    元紫藤暗暗痛恨起來。

    但是他並不打算浪費這難得的運氣。

    「閣下，恕我冒昧，」他羞恥於自己的汲汲營營，但是他沒有選擇，「我的兩位弟弟，雖然尚且年幼，不堪為偶，但是他們都維持純潔之身，也都沒有婚配的對象。如果不給閣下造成任何困擾，是否可以考慮跟其中之一.........相處一下？」

    艱難地提出請求，元紫藤已經對自己僅存的尊嚴徹底心死，他親手斬斷了洛楓霏遞過來的橄欖枝，摧毀了他給予平等對待的友誼，他知道洛楓霏這樣的貴族，必然有許多政治聯姻的對象，即使卸下權貴的外衣、高貴的皇家血統，僅只他本身的條件，有無數美麗Omega會為他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怎麼輪得到他的弟弟們？

    但是他卻要求洛楓霏「考慮」既沒有有力背景、甚至還能稱得上是敗亡敵國的兩位庶皇子的其中之一！

    洛楓霏的地位不同於姬蓮青，九五至尊侵犯亡國的皇室血脈是帝國勝利的象徵，而青年相國除非是從奴隸市場上買幾個Omega來洩慾，與亡國皇子的親密關係，總是啟人疑竇。

    當然，元紫藤深信，在「荒神」的赫赫威名下，並沒有人敢多碎嘴一句閒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洛楓霏眼神困惑，「你是要我去相親嗎？與閣下的其中一位弟弟相親？」

    元紫藤用力點了點頭，流露出幾乎是祈願的神情。

    洛楓霏的聲音很明顯地冷淡了下來，他完全沒有必要地往冷掉的紅茶裡加了三勺砂糖，就那樣優雅隨性的攪動著，並不打算啜飲一口，「你知道的吧！這種事情你不應該對我說，陛下會滿足閣下的所有要求.......」

    話語未落，元紫藤前所未有的憤怒了，他犧牲平等的友誼，折斷橄欖枝，並不是為了換來弟弟們的形式婚姻，「這件事與陛下無關！如果我真的那麼要求了，而陛下也同意了，那還不是複製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嗎？我的弟弟，永遠，永遠都沒有機會去愛上真正的你........」

    洛楓霏停下攪動，室內氣氛登時凝凍，如同雪山降霜一般的寒冷，元紫藤霎時感覺到，即使信息素的氣味淡到幾乎沒有，眼前的溫雅青年依然是一位優秀的、強力的Alpha。

    「......難道你從來沒有愛過陛下嗎？並且以後也沒有愛上陛下的機會？在陛下為你犧牲了這麼多之後......你仍然心如鐵石？」青年質問的神態冷若冰霜。

    元紫藤被刺痛了，眼前的青年不在乎自身處境，也不在乎他的要求有多麼過分，只是一徑地迴護他的陛下，他甚至沒有問元紫藤要求的是哪一位弟弟，也許在他來說，沒有任何差別。

    「我希望........我有能力去愛陛下，閣下。」

    青年終於表現出不悅的情緒，他推開面前那杯又濃又苦又甜又澀的紅茶，語氣森冷，「不是希望，是一定。即使你沒有能力去愛陛下，你也必須盡力使陛下感受到他是被你深深愛著的.......」

    他站起身來，將姬蓮青的舊大衣重新披上元紫藤的肩上，方才的嚴厲好像閃電一般，瞬息一過，洛楓霏又恢復了他往常的溫柔平和，「好了，你的要求我會考慮；做為交換，即使勉強，你也要盡力去愛陛下，至少，把他當成你的弟弟一般寵愛........」

    元紫藤的情緒全壓抑在喉嚨裡，他哽咽著答謝，「謝謝您，閣下，請原諒......我無法被原諒的任性.......」

    「愛你唯一的主人並不困難。至少我們達成協議了，不是嗎？」青年眼中的笑意又回來了，「當他發現你愛著他的時候一定感到十分幸福。即使我們在他背後玩了一點小把戲，也無傷大雅。別告訴他！」

    那個從來沒有發情過的Alpha青年天真的認為愛是能夠掠奪，能夠強迫，能夠交易的。但是元紫藤不打算毀棄承諾，愛不能勉強，但是可以偽裝。

    青年將打理得十分完美的元紫藤送到寢殿門外，內心卻對他悲慘的職業生涯充滿不為人知的怨忿。

    好啊！他堂堂一個相國，拉完皮條還兼職老鴇，已經不是不幹正事，而是不幹人事了！接下來，他還要更惡毒、更敗壞一些，對被自己監護的Omega出手，是要那個有著淡藍頭髮的二殿下，還是那位嘴唇蕩漾著淡淡的櫻色，粉紅頭髮的小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