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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他们在镇子上住了一天,置办了不少东西。

    比如小少爷的新靴子,厚棉衣,还有一张毯子。

    将东西绑好放到马背上时,小少爷抱着马脑袋,一边摸马的鬃毛一边表情夸张的说:“我的枣花呀,买了你真是不吃亏。”

    “你那么乖,又听话,给你吃的糖一点也没白费,你是天下最好的马。”

    他亲昵的用脸贴着马脑袋,眼神倒是挑衅的看向他。

    方婴秋觉得应该是刚才他拒绝了小少爷再多住一天的要求,所以现在他被小少爷针对了。

    小少爷揉了揉马鬃毛,双手捧着马脑袋与它对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从来都不反驳我,你真是天底下最乖的马。”

    枣花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很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

    方婴秋此刻确信他是被针对了。

    他有些无奈,说:“今日多住,明日又多住,我们何时能走到断脊崖。”

    小少爷撇头,一副不愿意与他说话的模样。

    “好吧,下次听你的。”

    他选择退让,小少爷顿时就高兴了,立马放开枣花朝他扑过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小少爷勾住他的脖子,拉得他不得不弯腰,他将刚刚夸马的那套话语用到他身上。

    什么最好,最喜欢,他用得毫不吝啬,听着倒像是真心,实际只是他心情好了,什么都肯说罢了。

    方婴秋轻轻将他推开,转身去牵马。

    “走吧,天气冷了,我们最好不要在外过宿了。”

    他先上了马,然后伸手拉了小少爷一把。

    小少爷上来就抱住了他的腰,高兴地指向前方,说道:“镇外有好几个村子,我们找户人家过夜就好了。”

    他腰间始终挂着剑,小少爷应该是被剑鞘硌到了。

    所以小少爷很自然地就将他的剑调整了下位置,这个举动却叫他一怔,下意识的去摸剑柄。

    小少爷不知道他为何停顿,还拍他的背,催他道:“快点快点,走啊。”

    原来在无知无觉中,他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行路又行路。

    群山已过六七轮。

    有一日天悬艳阳,小少爷路过一处村落,便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他指着村口一户人家的屋顶,兴奋的说:“你快看!”

    方婴秋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发现有只狸花猫趴在瓦片上懒洋洋的睡着,阳光照在它身上,看着暖和得很。

    小少爷跳下马背,朝那只猫跑过去。

    他也只好下马,跟着过去了。

    小少爷在人家院子里仰头望狸奴,一副怜爱又喜欢的样子,他便只得去敲人家的房门,求借宿一晚。

    这户人家还算家底殷实,空闲的屋子是有的,所以就答应了他们。

    老婆子见晏安总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看着猫儿,呵呵笑了起来,说:“那是村里老六家的猫儿,不怕人,天天东窜西窜的。”

    “我把它给你叫下来,你抱着玩玩。”

    小少爷连忙摆手,“不叫了不叫了,它睡得香,我就是看着它那么惬意,心里喜欢。”

    老婆子说:“是啊,今个儿天气好,晒晒太阳舒服得很,猫儿也晒得眯眼睡了。”

    老婆子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俩进屋里搬凳子。

    阳光正正好,他与小少爷一人一把竹椅子,与那狸奴一起在暖阳里舒服地歇着。

    他晒得浑身暖烘烘的,恍惚之间觉得有柴火的烟气和饭菜香,顺着他的呼吸往他心肺里淌,让他整个躯壳都热腾了起来。

    小少爷忽然伸手过来,用力轻微地握住他的手。

    他睁开眼睛看向小少爷。

    小少爷用眼神示意他往猫儿的发现看过去,含着笑说:“它醒了呢。”

    他扭头看过去,那猫儿确实醒了,睁着双溜圆的眼,卷着舌头打了个哈切,然后站起来懒懒地伸了个腰。

    它尾巴一晃,跳下来从两人中间跑走了。

    “如果有来世,当只猫也不错。”

    小少爷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猫儿跑远,脸上笑容不减,“吃饱喝足了就到处去玩,什么事也不用烦。”

    他难得觉得小少爷说的很对。

    世人苦求逍遥,却比不过一只猫儿。

    它在太阳底下睡觉时,被照得金灿灿又毛绒绒的,那份闲适惬意,谁见了能不爱。

    “猫还是要抓耗子的。”

    小少爷仍然渴望的看着猫儿离开的方向,叹了一气,怅然若失的说:“抓耗子对它来说也是玩。”

    他们就要到断脊崖的时候,天气已经愈发的寒了。

    早晨起来,四周都是nongnong的雾,白茫茫一片,叫人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脚下荒草结满了霜,踩下去沙沙的响,像踏碎了无数又薄又脆的细冰。

    小少爷根本不愿意早起出门,通常都要他劝上好几遍才肯上路。

    小少爷裹得很厚,趴伏在他背上时是暖呼呼的一团。

    晏安有时候会很诧异他对天气的无感,伸手来摸他衣裳的厚度,然后惊讶的问他:“你不冷吗?”

    “不冷。”

    他一般是这样回答。

    小少爷一般都不会信他,只会白他一眼,然后在包裹里翻厚衣服出来逼他穿上。

    他翻出来的衣服通常都是他自己的,带着一股子散不去的花香味。

    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小少爷解释,他其实是不穿太厚的衣物的。

    因为这会妨碍行动,他只要维持在冻不死就可以了。

    小少爷一定不会理解。

    就像小少爷不理解为什么他几次跟他提起换个主人吧,不要回去了,他都拒绝了一样。

    那是他的主人,他的姑父。

    即使回去了他会受到责难和惩罚,但这和为了任务而受冻一样,只是达成目的之前的代价而已。

    对他而言,这些代价是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