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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二十八章(素股)

      被人蛮横侵略的感觉过于强烈,一瞬间乐无异感觉到身下锦缎身外微风都似乎全数消失,肌肤骨血传递来的愉悦将人抛掷云端,仿佛陷在雪白柔软的层云中做梦,雪云像无主风筝一样飘荡着,因他过于沉坠的快意悠荡至更加危险荡魄的所在,愈是摇晃,愈是梦深。

    另一面,乐无异的心神似乎与rou身的快乐有一种奇异的分割,但是不大分明。欢愉是灵rou相糅的,不能完全抛下哪一端,只是神志中总有一线始终绷紧,倒悬着的耻感如同寒光耀耀的银钩铁线,牢牢锁在胸骨,缠绕心脏,用锐器的凉提醒心脏跃动时的热烈、难抑。

    乐无异在这线清醒中明了自己已被百里屠苏整个地占有了,男人略有粗暴的动作点燃灼烧着的大火,烧尽这具身体除他之外所经历过的一切床榻往事。北洛的样貌仍旧清晰可认,然而那些或者温柔或者挑逗的狎昵动作却一点点被抹除痕迹,从抱拥到厮磨,乃至当初无法忘记的口舌交缠,因这场执拗大火的到来,渐渐随之燃烧、不可辨认。

    素来冰冷的男人此刻用烫人的体温紧贴住他,身下器具嚣张凶狠,一如那人的剑。

    江湖传言里魔头用他手中利剑斩下一颗又一颗大好头颅,所到之处无有生机,一旦出手便为索命,未曾有过半刻失手。如今,那柄剑被藏匿起来不见天光,面对乐无异的却是另一柄更为可怖的剑刃。它坚硬、笔直、灼热,没有剑鞘包裹,rou的欲念好似也带着剑的锐气,几乎把人刺伤似的。

    乐无异双腿难耐地摩挲着,恰使那物凶狠地磨过腿心,不耐挑逗似的自行勃勃跃动起来,蓄势待发的表象仿佛再难维持,即刻便要冲破惜玉怜香的名头,肆意驰骋起来。

    看似细微的变化引起乐无异一点哭腔,银链再度摇晃起来,他的双腿彻底失去力气,瘫软着伏在床榻上,无从着力的双手则如溺水之人,胡乱地抓握住轻飘的茜色纱帐,任由缀饰着的珍珠坠子凉凉地打过手背,推人坠入更深的桃色幻境。

    百里屠苏不肯将他轻易放过,青年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握住少年纤细的腰肢,将人强行提起,成为香艳画册当中常见的半伏着的姿态。百里屠苏面对着心上人的玉白无暇的脊背,不可自控地俯下身去,顺从脊背的骨节,一寸一寸去亲吻情热之时蒸腾而出的细汗。

    这样的行止再怪不过,即便平日乐无异看过许多消遣书本,却没有哪一本,说过寻常男人有着这样的嗜好。乐无异本能觉得这样的情形糟糕得使人羞耻欲死,此刻自己既像一尊被人细细把玩过每一痕纹理的玉器,又像是被狂热信徒虔诚亲吻的神祇,双手与唇舌的动作既贪婪,又包含着微妙的惶恐。

    被弃掷的惶恐。

    乐无异突然悟到些什么,神志渐渐回笼,他挣扎着翻过身,意外发觉男人并未对他的动作有过制止,就这样任由他挣脱开来。室中被昏暗的暖色笼罩着,辨不清黑天白日,精致小几上摆着的瑞兽香炉徐徐扬起细袅的烟,是时下流行的金器,恒久地反着耀耀的光,镂空雕饰之内偶尔明灭的火星,如同烧透的灰烬一样暗淡。

    百里屠苏倚坐在那里,鬓发垂下去,造一段天然的暗影,遮挡眉心眼底变幻的情绪。

    看不见那颗红痣与深黑的眉眼,青年的下半张脸显现出明显的冷感,深刻利落的线条自行雕琢出一尊冰雪的塑像,硬朗漠然、生人难近,然而乐无异却发觉百里屠苏那些表象之下的东西。

    低垂眉眼,却仍支撑着天生高大的身形,好像被抛掷的狼犬。

    淋着雨,毛发湿而重地贴在身上,棍棒刀剑施加的伤痕滴着血,或者结痂后溃烂。

    沉默、沮丧,但是不肯离开。

    鬼使神差,乐无异伸手抚一抚男人漆黑的发,仰脸问道:“你很怕我走么?”他的心软下来,“安心,我信你,也不会真正离你而去。”

    百里屠苏抬起脸,暗影褪去了,乐无异看见他腥红的双眸。

    某些躁动着的东西,一瞬间被少年温软的动作与话语安抚住了,携带戾气的触角,一点一点消弭无踪。

    长久以来辗转翻覆的锐利情绪与骇人的毁灭冲动,如同一个不入流的笑话,只需一点回应,瞬间化为飞烟。

    兴许只是等着这一句。

    乐无异仔细地感受着自己升腾而来的这一味心软,从前累积着的所有脸热心跳与依赖信任此刻全数成为最终答案必要的凭证,只差一刻顿悟。

    不知怎的,更加亲密yin靡的事情反而没有此刻坦白心扉来得赧然,乐无异垂下眼睫,红晕始终未曾下过脸颊:“是真的。”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细白五指此时正攥紧床边茜色的薄纱,心念之中带一点生疏的徘徊,如同轻红莲荷之间梭巡着的雪色游鱼,“从前我总是不懂得这些东西,未曾开窍,所以有人示好只当结交好友,从前,也只当你是兄长一样的人物,我们之间,是知交,是亲人,其余的,却是一样也想不到。”

    “我总以为,你的执迷只是因为太过寂寞,你发作强迫于我,是疯魔之中的狂行。”

    “可是你并不怕寂寞,也未曾真正疯魔。”

    乐无异停顿了一瞬,再抬眼时恰逢上百里屠苏怔愣住,眸光如烛苗一样,被他的话语左右喜悲。

    于是他道出最终的一句:“如今,我知你心意,但也只是知晓。”

    只是知晓,未曾接受。

    方才交颈缠绵时堆叠出的旖旎气氛一点点变凉,消散,最后一丝残留在肌肤上的快感也消退干净。

    乐无异不知道,此刻他已然将百里屠苏的甫才欢欣的心脏捏在掌中,高高举起,只差最后一掷,便可使其碎裂零落。

    很久,香炉中的香息似乎都随之静止,百里屠苏沉默着等待最后一掷。

    乐无异却没有掷下去。

    他道:“因为戏文之中,谁先倾心,谁便追求,你未真正追求我,我便不能轻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