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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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到餐桌前,黑崎一护给她夹菜时想起了,“你过两天有没有空?” “怎么了?” “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关于……我的mama。” 黑崎一护的mama在河提旁去世,在朝仓玉绪落水的同一条河。 “当时她为了救我,就倒在这里。” 他们站在最初相遇的地方,一个重病落水,一个破水救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提及这件事,直到这次。 “我时不时会到这看一眼,才刚巧碰上了你出意外。”黑崎一护故作轻松地看着朝仓玉绪,他正尝试克制自己的情绪,用一种更为客观的语气阐述过去的事情,只是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他们在河边坐下,看着流动的倒影被水纹搅得一团糟又缓缓归于平静完好,“你变得好丑,一护。”河道里浮起交换氧气的鱼,不偏不倚地正好钻到了黑崎一护的倒影下,水纹散开,他沉默不语的面孔也跟着模糊,她的声音落下,水纹才跟着安静了下来,完好无损的倒影上是黑崎一护沉默的脸。 “那时候我想要留在水里。”她捧着脸,将手肘放在膝盖上。黑崎一护却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臂,因为看她身体前倾,怕她不注意又回到了那片河流之中。她安慰道,“现在的我只想坐在这。” 黑崎一护盯着她,又问了一次,“你还会看到那些东西吗?” “不会了,”那些幻觉早就随着那次疯狂的崩溃烟消云散,“我现在觉得很好,活着很好。”她侧过脸,黑崎一护的手从手腕换到了她肩头,她也顺势靠在他肩头。两人的脸互相靠近,河水穿流而过的水声就在耳边,彼此的呼吸就在面前,过往都被抛之脑后。 他突然问:“我以前会频繁地想起mama死去的那一幕,这是幻觉吗?” “我依旧会记得jiejie,即便我被幻觉折磨得痛不欲生,”朝仓玉绪抬起手与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十指交握,“对亲人的牵挂是长久的寄慰,和幻觉不同,幻觉……只有折磨。” “……其实如果能够见到,幻觉也好,我想再见她一面。” “不,不能有这个如果,一护,”朝仓玉绪打断他滋生的妄想,“依靠幻觉无异于是饮鸩止渴,我尝试过,而你很清楚我的下场。”她侧过脸看他,抬手去抚摸他的侧脸,指腹停留在他眼侧眉间,慢慢的展平紧锁的眉头,“是你让我脱离苦海,你比谁都明白,幻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是mama带着爱意保护的孩子,现在保护了我。” 说完,她在他脸上落下轻吻,“你是我的英雄。” ------------------------------------- “一护不知道在搞什么,他说明天没办法帮忙工作。”回到家里,朽木露琪亚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抱怨,“他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朝仓玉绪抬头,突然说:“明天我可以帮忙。” “你?”朽木露琪亚惊讶地看过去,她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嗯。” “真的吗?” “你自己也应付不了吧。” “说是这么说,你没问题吗?” 朽木露琪亚的质疑在次日朝仓玉绪神色平静的一发鬼道下彻底打消。 “走吧,早点解决,早点回家吃饭,”收回手,朝仓玉绪依旧是普通高中生。 “今晚吃什么?”朽木露琪亚惦记着昨天晚上的炸鸡,砸吧了两下。 “今天吃点好的怎么样?松坂牛。” 朽木露琪亚:! 就在此时,手机滴滴作响,而朝仓玉绪要更快一步察觉出灵压之中的异样,脸色大变,当机立断抛下朽木露琪亚,来不及解释,只草草嘱托,“去找一护。” 话音落下,身影消失在街头。 转眼,寒刃斩断了卷起游子的长舌,在半空中接住了游子的同时收刀,顺手取走了虚按着夏梨的那只脚。朝仓玉绪动作灵巧地带着两姐妹后退半米,死死盯着那个有着足以糊弄绝大多数人的拟态外表的虚,像极了短发的青少年。 “……人类?”虚打量她,神情似笑非笑,“还是死神?” 游子因为窒息已经陷入了昏迷,还留有一点意识的夏梨忍着疼泪眼朦胧地抬头,神情惊诧,“玉绪……jiejie?” 带着她们两人朝仓玉绪丝毫不恋战,果断后撤,察觉另一侧靠近的灵压后,毫不犹豫地甩脱了身后忿忿跳脚的虚,奔向姐妹两人的父亲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她确信,黑崎一护的父亲看见了她,而且默认了她的在场。两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中对视,礼貌又警惕地维持着相安无事的沉默,大约互相都在忖度彼此的历史正在倾向于哪一方。她不清楚黑崎一护的父亲到底属于曾经势力的哪一方,但是此刻远有比翻旧账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放下昏迷的二人,朝黑崎一护那神秘的父亲点头,转身离开。 朝仓玉绪赶回战场时,那个陌生的死神还在场外站着。她收起灵压,蹲守在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黑崎一护的方向。一个陌生的死神替黑崎一护拦下了一击,身受重伤陷入昏厥,也正是这个时机,她的一发鬼道不偏不倚地拦下了虚想要攻向黑崎一护的招式。 黑崎一护以为是朽木露琪亚的辅助,大声嚷嚷不要插手他的战斗。 心知肚明的朽木露琪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深林之下躲藏着的身影,她跑过去,看着在树杈交错的半空中一脸沉色的朝仓玉绪,“玉绪……” “那家伙杀了一护的mama。”她听见黑崎一护大喊的声音,有些恍然。 “……是。” “难怪……”她抬头去看顶着满身伤痕却不见退缩的黑崎一护,他神色坚定而冷静。 “一护他这样……会出事,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不要逞能。” “他不会有事,”朝仓玉绪垂下眼睛,“我在这里,你还有自己的事要解决的对吧。” “抱歉……我隐瞒了一些事。” “这些与我无关,露琪亚,我过去比你还能闯祸,你干的事犯了什么罪我只会更清楚,”朝仓玉绪从树上一跃而下,“此刻你应该明白的是,如果不处理好那家伙,你会有什么后果,一护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我的错,不会牵连到一护,你放心。”朽木露琪亚神色异常执着。 “你不明白瀞灵庭那帮家伙的规矩,露琪亚,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连坐,与一护有关无关都好,从他拿走你的死神之力开始,他就和这事脱不了干系,”说到这她突然挽起袖子,露出手肘内侧,那里有几个硬币大小圆形疤痕,肘关节处的疤痕尤其明显,暗红色的疤痕在皮rou上深深地凹陷下去,几乎能看见受伤时血rou模糊的模样,“这些疤是过去一种刑具留下的,使受刑者灵体不溃散的同时 ,给予其四分五裂的痛苦,专用于严刑拷打。”她幽幽寂寂地站着,林深风停,光也跟着吝啬,谈及过去,她表露出来的神色与痛苦毫无关系,更接近麻木,“为了拷问出想要的东西,真相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朽木露琪亚大惊失色,“玉绪,你到底是……” “这样的伤疤我身上有十二个,当初直接穿透了我的灵体,以至于我变成了人类也依旧带着。”她放下手臂,语气颇为恳切,“我要保一护,所以你必须远离一切罪责。” “我虽然不可能逃上一辈子,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一护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那个死神如果活着,你的保证就毫无意义。”朽木露琪亚神色惊慌地看向她,她垂眼,声音如幽灵般穿透林间雾色,“你是朽木家的人,有些招数也是你们家用擅长的,你应该很清楚该如何处理。” 朽木露琪亚面色苍白地离开原地,走向那昏迷不醒的死神。 朝仓玉绪不再看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朽木露琪亚如果再犹豫不决,她说什么都没用。 此时此刻,她更关心重伤的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已经力竭,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灵力,依旧没能把那个取走他mama性命的家伙留下。此时正意识浑浊的站在原地,血液糊住了眼睛,他只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伴着晚风而来,像是抚摸在他的脸侧,“你累了,一护。” 眼前忽然出现的母亲的身影被模糊的光芒照耀着,他痴痴望着那阵几乎要让他落泪的似真似假的画面,暖黄色的光芒之下,渐渐交叠出另一张清晰的脸,呢喃了两声,“玉绪——” 他没由地感到难过,幻觉一如他期待中那样美好,只是越美好也就显得现实越残酷,一点一点的用上十几年的时间来发酵,痛苦也就成为了漫长的折磨。 他想,很久之前的朝仓玉绪是怎么忍受这种可怕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