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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鸾随女官进去,只觉满殿清凉。章皇后才喝了调养的汤,靠在长榻上养神。见她母女行礼,倒是如常的热络,含笑道:“起来吧,大热天的进宫,瞧鸾鸾都出汗了。芳芷——赐座斟茶。”说着话,身子仍懒懒靠在软枕上,那身绯色宫装绣得精致华美,一匹千金的彩锦,连系扣都是上等明珠。居于权位之巅,有天底下最贵重的补品滋养,章皇后虽年过四十,容貌却仍未败,云髻间金饰衬着眉心梅花妆,风韵动人,满身雍容华贵。魏鸾屈膝谢恩,欠身坐在绣凳。章皇后目光微动。因周骊音和太子的关系,她从前也颇宠着魏鸾,这姑娘出身公府,却不像太子妃那样为守端庄而变得死板,在外礼数周全,私底下拜见时颇为娇憨可亲。今日这举动,未免有些生分。便笑道:“鸾鸾果真是到了待嫁的年纪,性子也收敛了。本宫跟前不必多礼。”她一提醒,魏鸾也恍然意识到这些微疏离,便婉声描补道:“娘娘勿怪。实在是家父的事令人心焦,鸾鸾别处帮不上忙,只能多约束自身少出差错,不敢再像从前般任性。”“这事不必担心。”章皇后是惯常的成竹在胸。魏夫人亦附和道:“有jiejie在,我也安心。”“不止是我,太子也记挂着呢。些许小事,犯不着求别人,那盛煜虽握着玄镜司,也未必能左右案情。”章皇后话锋一转,虽仍是谈笑之态,眼底却已露了威仪锋芒,“我听说,皇上心血来潮给鸾鸾和盛煜赐婚,meimei竟答应了?”“圣意难测,我也是无法……”“meimei糊涂!”章皇后打断魏夫人,顷刻之间笑意敛尽,居于后位母仪天下的长姐,教训起姐妹来也顺口得很,“皇上跟前有我,还有太子和太后,怎么就难测了?皇上既是征询,自可回绝,你怎不问问我的意思,贸然就应了?”魏夫人早知要被兴师问罪,闻言垂眉叹气。章皇后又道:“太子为了鸾鸾,连章家脸面也不顾,放着太子妃不亲不碰,就等着娶她进东宫。如今他出巡在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倘若听到这消息,岂不伤心?趁着皇上还没下旨,你待会跟本宫去面圣,回绝了此事!”语声之中,已尽是断然命令。魏夫人抬眉,意欲开口好言商议。魏鸾哪舍得让母亲再被斥责,忙起身道:“娘娘息怒,是鸾鸾自作主张说服母亲的。”章皇后愣住,“你——”“鸾鸾心想,皇上明知鸾鸾的心意,却仍如此安排,怕是有他的用意。娘娘和太子固然能保住我不被赐婚,难免要逆圣意劝谏,惹得皇上不快。鸾鸾身受照拂,怎能因私事连累太子受责?”这理由显然不够,章皇后皱眉道:“这点事,本宫还是能办到的。”“可鸾鸾不敢给娘娘添乱。更何况,鸾鸾若嫁入东宫,往后受娘娘和太子照拂,不能回报一星半点。可若嫁入盛家——”她故意顿了下,瞥向左右宫人。留在身边的皆是心腹,章皇后淡声,“无妨。”然而终是被这举动吊起胃口,不知这姑娘又作何打算。魏鸾便小声道:“我跟盛统领虽无旧交,有娘娘在,又是皇上赐婚,往后定能在盛家站稳脚跟。玄镜司毕竟是皇上的利剑,专司秘事大案,我在旁帮衬几分,难道不好吗?太子的厚意,鸾鸾无以为报,与其日后因后宅琐事令太子劳心,不如……”她垂眸咬唇,神色添几分凄然,没再多说。章皇后却恍然明白了她的打算。后宅之争,不逊于朝堂角逐,若不是太子深情执意,她其实也不愿两个孩子同入东宫——哪怕太子妃摆着大度的姿态,但哪个女人能容忍夫君情系别处?届时二女相争,太后护着嫡亲的娘家孙女,她夹在中间也为难。更令她诧异的,是魏鸾对婚事的权衡。倘若她真嫁给盛煜,以她的姿色,未必不能牢牢捏住男人的心。若果真能令盛煜倾心,即便难以拉拢成太子助力,有个娇妻在侧劝说,东宫也能少些阻碍。剩下淑妃、梁王、卫王等人,并不足以撼动太子的地位。事实上,章皇后也曾考虑过找个娘家侄女拴住盛煜,只是那男人并不耽于女色,且职位过于敏感,她为避皇帝猜疑,没敢妄动而已。如今既是皇帝下旨,魏鸾又有此见识……章皇后虽不知皇帝为何心血来潮,却知事已至此,强行抗旨不如顺水推舟。她打量着站在跟前的魏鸾,吹弹可破的肌肤,勾魂动人的眼波,风姿渐露的身段,加上这副玲珑心窍,绝非娘家几位侄女能比。男人最抵不住的就是美色,更何况是这样天姿国色、嘴巴乖巧的女人。而这个美人自幼与她亲近,血缘纠葛极深,藏着对太子的深情重意。殿里凉风徐徐,唯有窗外水珠溅落的声音传来。章皇后眼底的不豫消弭,初闻此事的怒气亦悄然化解。她伸手将魏鸾牵到身前,颇心疼地道:“只是如此未免委屈你。”“鸾鸾愿意。”魏鸾垂颈低声,神情淡然。宫女奉上袅袅香茶,在座三人皆暗暗松了口气,就着太液池的风光闲谈,满室融融。章皇后话里话外,都是叮嘱魏鸾婚后务必多费心思,尽早牢牢攥住他的心。等魏鸾母女行礼辞别,章皇后便招来女官,吩咐她传令下去,务必严格封闭消息,勿让此事被巡查在外的太子知晓,免得徒生枝节。而后,命人备了消暑的汤,待暑气稍散时亲自去了趟麟德殿。看望永穆帝之余,又婉转劝言,说皇上既有意赐婚,她也不敢阻拦,只怕太子痴心不改徒生事端,婚事宜早日落定。永穆帝倒没想到,魏家和章皇后竟能爽快答应。既是如此,赐婚的事便定了。傍晚得空时,永穆帝又将盛煜召到跟前,说了消息。盛煜似也觉得意外,眼底的诧然转瞬即逝,而后行礼道:“多谢皇上。”“若为破除心魔,赐婚的事朕不阻拦。”永穆帝坐得累了,伸着腰在殿里缓缓踱步,回头盯向盛煜时,眼底深如沉渊,“可若是阴差阳错,心魔未除,反倒对她更上心呢?”“不会!”盛煜答得坚决。“如此笃定?”“她毕竟与章皇后血脉牵系,十分亲厚。”而章皇后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永穆帝瞧着跟前垂首肃目的宠臣,神情微动,“即便如此,你仍不愿坐视魏鸾被章家连累,想给她寻个生路?”盛煜没说话,算是承认了。永穆帝目光一顿,君臣对视时,似有种奇异的默契。片刻后,皇帝缓声道:“你既执意,朕就让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