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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在太极宫住过,一直都在大明宫里处理政务,李承儆也不例外。按道理,李容津带来的这支亲兵应当进朱雀门,过皇城,在承天门处右转,经延喜门至丹凤街,再过丹凤门进大明宫。然而眼看着要进朱雀门,门口守着的守卫都移开了交错的枪,李齐慎忽然一勒缰绳,控着战马往右转了个弯。“你干什么?”李容津感觉他要脱队,“就要进皇城了,得先去拜见陛下。”“再说吧,劳烦叔父替我挡着!”李齐慎已经策马右转,一路冲着安兴坊去。李容津还没反应过来,侄子已经连个背影都没了,只听见隐隐的马蹄声,还越来越远。他不傻,也年轻过,想想李齐慎先前突然退的那两步,就知道侄子是去找那个小相好了。李容津不知道该说李齐慎胆儿大,还是爱情这回事使人勇敢,居然连李承儆都敢不见。副将临阵脱逃,朱雀门也不能不进,李容津憋了会儿,摇摇头:“死小子,长安城里都敢纵马,看你怎么交罚金。”他一勒缰绳,看着朱雀门,“列队,进皇城!”“是!”后边的将士整齐划一地应声,骑兵自动补上李齐慎的位置,像是队里压根没这个人,继续往前走。**在星月楼里心潮澎湃是一回事,到了安兴坊就是另一回事,谢忘之一贯不爱让马车送到谢府门口,和府上的车夫说了一声,让车夫先行,自己从巷口缓缓往谢府走。反正这条道就这么长,平常没人来,遇不上什么坏人,也用不着侍女陪着。不知怎么,她不想这么早回谢府,特地放慢脚步,走走停停。今年天气正常,二月底正是开春时,风里已经带了三分暖意七分花香,吹起谢忘之耳侧留出的两缕发丝。她无端在原地停了停,缓缓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吐完,谢忘之突然听见了马蹄声,快而急,一听就是匹好马,且跑马的人心急得很。安兴坊里多世家宅邸,长安城里纵马还得罚金,谢忘之心说哪家郎君胆儿这么大,谢府门口都敢乱来。听着马蹄越逼越近,响得像是要踏到身上,她本能地转身,恰好看见战马停在眼前。马上的郎君看了她一瞬,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漂亮,轻铠下衣摆一瞬掀起一瞬回落,在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圈,居然很有点潇洒落拓的意思。两人之间隔得不远不近,恰巧有风,卷着新开的花吹过去,花瓣飘拂,划过李齐慎浅琥珀色的眼睛,在他眼瞳里给对面的女孩描了个飞花妆。谢忘之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愣了一下:“你……你不是要去拜见陛下吗?”“是该去的,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要问你,就急匆匆地赶来了。”李齐慎扯着笼头,战马乖乖地站在他身边,连个响鼻都没打。“好啊。”谢忘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不介意,朝他笑笑,“你要问我什么?”“丰州大漠草场,我寻遍了也找不到桃花。时下二月,我想问你,”李齐慎看着她,忽然一笑。他稍作停顿,再开口时语气里藏着万千心绪,“长安城里,可有桃花否?”第67章桃花这话百转千回,谢忘之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跟着请来的女学士读的书,背后的意思不会不懂。她面上红了红,稍稍抬起下颌,分明是要故作骄矜,眼睛却亮晶晶的,反倒像只看破了主人把戏的小猫。“长安偌大,何处无桃花?”她轻轻咳了一声,“郡王自朱雀大街一路走来,多少小娘子手中执桃花,何故前来问我?”李齐慎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稍作思索,干脆顺着她说,语气轻柔婉转,好像恋人间的私语:“未曾约定,只恐桃花要伤春风。”谢忘之一愣,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呀……”李齐慎也知道刚才的话说得酸,抬手拂了拂,把这话甩出去,权当没说过。两人这么一个来回,先前略微的陌生感倒是褪得干干净净,他轻松得多,顺手摸了一把马鬃:“当我没说。”“你看看你,去了趟丰州,回来都敢不认自己说过的话啦。”谢忘之故意呛他,面上却含着笑。她想问问李齐慎,在丰州过得如何,转念又觉得没意思,捻了个轻松的话题,“先前问你的话,还没正经答呢。我听相识的娘子说,你是该去拜见陛下的,怎么又跑这儿来了?”李齐慎心说因为我急着见你,但这话显得不太对劲,他有点弄不清这急匆匆的心思从哪儿来,又怕吓到眼前的女孩,干脆囫囵过去:“我同我阿耶,难不成还演什么父子情深吗?”谢忘之想想也是,沉默片刻:“但礼节上总归……我怕有心人要借此找你麻烦。”刚才急匆匆跑来,非要见一面,好像见不着这一面,即刻就要憋死,这会儿见了,万千思绪堵在心口,到头来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李齐慎没经历过,不知道这感觉算是什么,憋了一会儿,一踩马镫,翻身上马。“也对。”他挽住缰绳,“那我先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毕竟一身轻铠,李齐慎一上马,刹那间从匆匆前来的少年成了庄严肃穆的小将军,今天天气又好,太阳大,日光毫不吝啬地打在他的铠甲上,照得闪闪发亮,倒像是尊镀了金的神像。“好。”谢忘之仰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去吧。”李齐慎“嗯”了一声,马头往边上一侧,将要转身出巷,又忽然转回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挺正常一个邀约,出口却有些磕巴:“……过会儿你有空闲么?”“……有。”谢忘之一愣,“怎么了?”“那过会儿我再来找你玩。”李齐慎没等她回答,直接掉转马头往巷口跑,马蹄声里少年的声音清晰明了,“我回来了,可不许再哭了。”谢忘之一时没懂,心说我也没哭呀,手却本能地抬起来,在眼下摸了摸。坐了一路马车,又聊了这么一会儿,先前渗出的眼泪早被风吹干了,眼睛底下却有些略微的干燥,正是泪痕。谢忘之想起来了,这是先前在星月楼二层的露台上流泪,让李齐慎看了个正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羞赧涌上来,谢忘之满脸通红,使劲在眼下搓了两下,没把肌肤上残留的泪痕揉干净,反倒揉出更红的一小片,像是描了个新嫁娘的妆。眼下略微干涩的感觉却清清楚楚,甚至更为明晰,明明白白地提醒她刚才干了什么。她学着楼底下和李齐慎素未谋面的小娘子,在楼上傻乎乎地追着他往前,一面喊着郡王,一面不受控地流泪。……丢死人了!谢忘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该恼该酸,想想李齐慎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