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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一转,照着原路返回了。谢忘之一愣,车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傻愣愣地看向车上的女孩:“娘子,这……咱们接着走?”“……不。”谢忘之想了想,“反正无事,先停一停。这附近有医馆吗?去请个医师来,看看能不能救他。”第92章通天说来也巧,街对面就有家医馆,且还大开着门,偶尔有人出入,显然医师就在馆内。这一身道袍的男人躺在地上,生死吊在线上,谢忘之不好贸然让车夫搬动,干脆自己前去医馆,请里边的医师出来看看。这会儿医馆里不忙,她又大方地给了定金,医师乐得出来走一趟,横竖就那么几步,权当松松筋骨。然而医师刚过来,还没看清要诊断的人是谁,原本躺在路中央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一个翻身,利落地坐起来,顺手一抹脸上的灰尘和汗,一双眼睛亮得像是黄鼠狼,哪里有什么生死一线的模样。谢忘之惊了:“这……”“娘子心善,是被骗了。”医师恰巧认识那男人,压低声音,“他自称是个道士,说是会算卦,在坊间招摇撞骗,这回估摸着又是胡说八道,惹恼了人。这人算卦本事没有,装死倒是厉害,一被打就装死,坊里人奈他不何,巡城卫也没辙。”难怪巡城卫见人躺地上都不救,谢忘之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沉默片刻,朝着医师笑笑:“多谢告知,是我莽撞了。辛苦医师出来走一趟。”“不辛苦不辛苦。”医师赶紧摇头,“既然用不着诊断,不如我把定金退给娘子?”“这就不必了,医师肯出来救人,就是有慈悲心,只不过恰巧这人不用救,皆大欢喜罢了。”谢忘之哪儿能接,连忙推拒,说完没等医师回答,稍稍提起裙摆,小跑着去车夫在的位置。医师话都来不及说,又不好去追这小娘子,憋了半天,一声叹息,转头回了医馆。谢忘之刚好到车夫边上,本意是让车夫驾车回谢府,但那道士还坐在车夫身边,她干脆顺着问了一句:“道长身子可还有恙?”“无恙,无恙。”道士嘿嘿一笑,顺手把袖上的红颜料抹在沙地上,“多谢小娘子相救,可惜贫道两袖空空,一个子儿都没有。不如给小娘子算一卦,就算是报答?”刚才医师说的话还没忘,谢忘之信天师道,但不敢信眼前这脏兮兮的道士,想了想,斟酌着用词:“不必,举手之劳而已。道长无恙,我也安心了,并不求什么,无需报答。”她这话有客套的意思,但也是真心的,别说这道士压根不用救,就是真要花钱买药,她也不会收对方的谢礼。“这可麻烦了……因缘际会,不能不了却啊。”那道士何等人精,自然看得出谢忘之说的是真心话,他反倒有点苦恼,挠了挠脸,“不过也是,算卦这回事,贫道一张破嘴,不肯说谎,可不就遭罪……”他是自己嘟囔,谢忘之却听清了,觉得后半句有点意思:“道长是什么意思?”“哟,您听见啦?”道士一愣,往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下,弄得脸上除了砂石细汗,还多了道暗红的颜料,看着更脏。他皱起花白的眉毛,末端一颤一颤,像是颇为不好意思,“唉,说来就这么回事,贫道替人算卦,回回都说实话,若是这结果好吧,大伙儿都开心;若是不好……贫道可不就得挨打。”他摇摇头,露出个嫌恶的表情,“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姓康的,做到范阳节度使,还嫌不够,让贫道算往后是什么结局。贫道就这么一算啊,嘿,人的结局,可不就是一死,他还死得挺蹊跷,是被蛇咬死的。可惜贫道一说,被他差人打个半死,落得一条腿残疾。”这就是胡说了,范阳节度使康烈极少入京,又是出了名的信佛不信道,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请个在长安城坊间坑蒙拐骗的道士前去算卦。但这也正常,无非是给自己抬抬身价,就像酒楼爱说某某权贵来吃过,裁缝爱吹嘘自己给某某贵人做过衣裳。谢忘之配合着点头:“这倒确实过分了。我信命,但不信占卜出的命,恐怕就用不上道长这一卦了。”她示意一下,车夫当即起身去驾车。谢忘之正要转身去马车附近,那道士忽然说:“小娘子留步!”“道长还有什么事?”谢忘之脚步一滞。“信命,却不信占卜出的命……小娘子这话说得妙啊,就凭这一句,当有通天之能。”道士忽然正经起来,一撑地面,翻身起来,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三根短短的线香,连着裹线香的油纸递给谢忘之,“这是通天香。”“通天香?”“是,这香做时工艺特殊,点起来就能通天。”道士说,“将来娘子要是想求祖宗先人、诸天神佛办点什么事,就点这个香,再把事儿默念出来,他们就能听见。不过有一点……”谢忘之当然不信,但也不拂道士的意,接了线香:“怎么?”“这通天香一点,就是通天,只有一次机会,娘子可要想明白,求的是什么,能做交换的又是什么。”道士一脸严肃,抬手指了指天,“他们可不白做事。”“我明白了。”谢忘之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看道士满脸肃穆,也严肃地点点头,“那就多谢道长了。”见她受了香,因缘了结,道士松了口气,再盯着谢忘之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多说,这就走了。”他比谢忘之还着急,说完,立马转身,往着边上的小巷走。提起卦象时是胡说,那条瘸腿倒是货真价实,走起路来整个身子偏着,一瘸一拐,整个人像是根摇摇欲坠的笋,一晃一晃地摇进了巷子。谢忘之盯着那背影看了一会儿,转头和车夫说:“走吧。”车夫应声,想了想,瞄了她手里的线香一眼:“这东西娘子要带着?”谢忘之不想带,但随手丢了总也不对,她想了想:“……算了。回去收起来就好,不缺个盒子。”既然这么说,车夫不至于反对,点点头,翻身上马车。谢忘之随后也上去,车帘一落,马车辘辘地向着安兴坊去。**回长安城后谢忘之的日子和先前没什么不同,照例学着诗书,偶尔弹弹箜篌调剂心情。或许是因为天渐渐冷下来,贵女间的交游少了不少,谢忘之乐得清闲,心情都好了许多。尤其是领头的郑涵元,平常论交游就是她最积极,在贵女圈儿里也最吃得开,近来却不知怎么,不爱在贵女面前露面,反倒爱和年轻郎君们混在一处。正当龄的年轻男女在一起还能谈什么,谈来谈去无非就是风月之事,甚至隐隐有要定亲的意思。这消息还是温七娘告诉谢忘之的,她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