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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魏公子就是她的浮木,她只想要拥有的人。魏赦还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但竺兰恢复得却极快,一晃眼,便如同无事发生,她回了屋中,架起锅灶,开始烧热水。傍晚时分,两人就着简陋灶台用了面食,竺兰沉默,一声不吭地去刷碗。魏赦也跟在她身后。若还是察觉不出她情绪上的失落,他便是眼睛瞎了,脑子也坏了,可竟不那么敢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竺兰也把碗刷完了,扭身又去擦手,“我还有点事,魏公子,你先去睡吧。”“唔。好。”破屋里有两张床,一张床在里屋,房顶无破洞,严严实实,避风,安全。另一张床稍大一些,石头砌成,上铺了几层铺盖,显得稍软了些,但顶头却是一片比水缸口还要大了一圈的破洞。魏赦毫无犹豫,躺上了这一张石床。竺兰忙活完时,就见他长腿交叠,双臂为枕,对着屋外星天似在出神。她靠了过去,问他在做甚么。魏赦笑着翘起了唇,“看星星。”他歪过头,看向床榻边,也仰起了头似在往外张望满天星斗的竺兰,分出一条臂膀,拉住了她的小手,“这个房间的洞还没补上,不过倒是别具一格,我睡着挺好。”他的意思,让她去间壁的里屋里睡。竺兰却没动,垂目,看向魏赦那平静幽邃的晃着几分烛火明光的眸,道:“魏公子,委屈你了。”他锦衣玉食长大的,江宁魏氏的嫡长公子,就算再怎么不得父亲所喜,吃穿用度一应都不会差,而现在,明明有机会可以在彭镇歇脚,却被她拉回这里来,睡着这么一片连屋顶都豁了大洞的瓦屋,她实在过意不去。魏赦笑道:“你说什么傻话。”他仰目看向苍穹,银河如练,星子如坠在深海之中微微曜动,时明时灭,落在他的眼中,似有什么寂寥从眼底慢慢剥落,让竺兰看得心惊。他声音平静:“我在莽山的时候,常一个人宿在山顶的一块大青石上数星星。人百无聊赖的时候,数星星也是一种快乐。”他偏过头,笑着与她对视,“很无聊是么?我也觉得。天上的星星呢,听说一共有六千七百多颗。我数了好多遍了,总是数到睡着。最多的一次,数到了九百八十一颗。”竺兰说不上那刹那之间的感觉,心肺都似为之剧痛,有了短暂的麻痹,她也不知道生出了怎样的勇气,竟望着他冲口而出:“我陪你一起。”魏赦怔住了。竺兰却已躺了下来,就在他的身子旁侧,严丝合缝地肌肤相亲,那被挨住的皮肤,迅速地像过了一场火似的,燎原地烧了起来,魏赦怔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兰儿,你我还没……”竺兰的声音似从极远处传来,惊破了他的思绪:“魏公子,等以后,我,还有阿宣,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那话也不知怎么,突然击中了魏赦的心脏,难以言说的宛如电流般的刺感在血液之中飞快撺腾,五脏六腑似都跟着作起了孽,郁堵在胸口,酝酿出一股火山口的岩浆。魏赦的眼眶瞬时随之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温热。作者有话要说: 魏赦:我天天内涵宣卿,我就内涵。呵呵哒!下一章高甜预警~你们懂的。☆、第64章身侧的呼吸如此静谧,令魏赦几乎想不起,从前一人仰卧在石头上,在山巅平顶的旷野吹拂着夜风,其实心里是何等的寂寞。他这一生最大的错,便是对错误的人有过贪心和期待。所以当初被逐出家门时,才会天真得如同一张白纸,被戳透了脏腑。那时的恨,那时魏新亭和孟氏看他被逐出家门的眼神——锋利,狡狯,藏着一丝隐隐屑笑,种种细节,迄今魏赦还能纤毫不漏地忆起。彼时还不懂,只觉满腔愤怒和深仇,无从排遣,便像是一个无处落脚的游魂野鬼。想要报复,于是,他放任自己堕落,跌坠入世间最深的黑暗,在噬心的深渊泥沼里跌得无法再光鲜靓丽地爬起,连累得魏新亭名声尽臭,想要阻止这一切,魏新亭就必须付出代价。于是便有了莽山之战。魏新亭一直认为,是他怯懦,贪生怕死,所以为山贼做了带路人。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魏赦是作为不出帅帐的大当家,指挥只会扛朴刀、纪律散漫的山贼,打赢了魏新亭调拨的朝廷数千精兵。魏新亭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说不出,只能咽下去。深恩深仇,都还不够,不尽偿还。魏赦闭了闭眸,静静地说道:“其实我不是魏家的什么长孙长子,名义上算是,实质,我与魏新亭并无半分血缘。”竺兰吃了一惊,愕然地望向魏赦,他突然丢出这么一句,不知内情的当然会惊讶。她支起了头,偏目所见的是魏赦映着幽邃而皎白的月华的白璧容颜,宛如泛着晶莹的玉质润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秀雅和寥落,竺兰的胸口蓦然一紧,忍不住朝他伸出的臂膀枕靠了过去,脸严丝合缝地依偎在他的肩头。“魏公子……”她不知该怎么说,一动不动地望着魏赦,目光充满了温柔,和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爱怜之色。魏赦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不经意地撞上,竺氏忙别过眼睛,又轻轻吐了口气,对着满天银河,平静地道:“魏公子,你信我吗?如果你信的话,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魏赦微笑:“当然。”他也呼了口气,沉吟半晌,似在考虑该怎么说起。于是捡了隋白告知的简要的,自己推测而出的重要的,说了出来,“我好像是……陛下的儿子。”“……”竺兰的目光是震惊的。甚至她的身子再甫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时,还弹了一下。她的反应不奇怪,魏赦自己当初得知之时,比她反应还要激烈。大梁的皇帝,天潢贵胄,高高在上。不单是竺兰,连他从前还是魏家长子之时,都觉得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不过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愿即了。魏赦另一臂枕在头颅之下,一副淡然处之无所谓的神情:“二十五年前,魏新亭随御驾征讨北狄,身负重伤,险些不治,我的母亲为了追随他不远千里出神京,寻他而去,在军中照料了他数月。也是在那时,陛下玷辱了她。”“随后,大梁征讨北狄顺利,王师凯旋。沿途,我母亲便已发觉怀有身孕。听当时在我母亲跟前伺候的老人说,她在发现这点时,第一的想法,便是先服药杀了腹中孩儿。老人以为此举造孽,拼命劝阻。一来二去的,因为耽误了下来,她出现了早孕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