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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黄色的迎春花沿着池畔一路盛开。太阳不知躲去了何处,只剩被割裂的寒空孤独铺陈,一半万里无云,一半山谷堆雪,就像此刻坐在石桥扶手上的少年心情,一半冷的,一半热的。旧旧香囊上绣的每一朵云,每一只锦鲤他都熟记于心,可他再怎么寻找,天上的云那么多,池里的鱼那么多,也找不出她曾经看到的那朵,那只。愤怒冷去后,只剩茫然若失的空虚。……女骗子。“你在这里做什么?”身体比头脑更快做出反应,秦曜渊翻身下桥,扼住来人的脖子,整个过程只用了片刻。在看清对方面容之后,他有刹那迟疑,就这刹那的时间,对方挣脱了他的手,勃然大怒道:“秦曜渊!你要是敢动我,我阿姊不会放过你的!”内侍冯东吓白了脸,拉着五皇子连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一言不发就动手的秦曜渊,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个和他一样恐惧的宫人。秦曜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正要离开,五皇子大叫一声:“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秦曜渊脚步一滞,下意识想把旧香囊藏起,然而为时已晚,五皇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他攥紧的右手说:“那不是阿姊送给我的香囊吗?”他转身就走。“你站住!你——”五皇子回头怒吼:“你们还不给我拦下他!”五皇子带的那几个宫人一齐冲了过来,白着脸接二连三跪到他面前:“九皇子——”秦曜渊转过身,重新看着五皇子。五皇子盯着他的眼睛,又惊又疑:“那是阿姊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为什么在你手里?”“……”秦曜渊面无表情,手中的旧香囊却越攥越紧。“你偷了我的香囊?”五皇子说。“不……”他艰涩地开口。“这是阿姊送给我的——”五皇子大声打断他:“阿姊在香囊里绣了我的名字,是与不是把香囊翻过来一看便知,你敢吗?”秦曜渊说不出话。“原来你早有预谋。”五皇子忽然冷笑一声,露出茅塞顿开的神情:“你先偷我的香囊,现在又偷我的阿姊……秦曜渊,你还真是个什么都偷的小偷,想做我阿姊的弟弟……你配吗?”秦曜渊一动不动,透紫的眼眸被阴影笼罩,像是雷雨夜来临前的天空。左手的指甲陷入刚长好的掌心嫩rou,疼痛告诉他,伤口又裂开了。右手同样用力,可是没有疼痛传来——是她的香囊保护了他。五皇子盯着他,伸出手:“把香囊还给我,否则我就告诉阿姊,你是个什么都偷的小贼。”“不……”“给我!否则我就告诉阿姊!”五皇子眼珠子里冒着火。秦曜渊动了动攥着旧香囊的手,沉重而缓慢地递出。五皇子捏住旧香囊一角,一抽,抽不动,他怒目而视道:“放手!”他再用力一扯,秦曜渊手心立时空了,连带着他心里空空的那块地方,好像也更大了。五皇子握着失而复得的香囊,盯着看了好一会,这分明就是他失去的那一个,歪歪扭扭的白云红鲤纹和他记忆中的生辰礼物一模一样,可是如今白云泛黄,红鲤黯淡,早已不是阿姊送给他的那个香囊了。脏了。被眼前这个人弄脏了。五皇子抬眼,恨恨地看着目光紧锁在香囊上的秦曜渊。“你这个卑鄙的小偷……”他捏紧香囊,忽然朝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留给别人。”五皇子用力一掷,旧香囊向着无边的遇仙池飞出。绣着白云锦鲤的香囊打碎平滑如镜的水面,红鲤惊慌四散,只一个眨眼,便向着深不见底的遇仙池沉去。五皇子还未完全展露得意笑容,一个身影已在他眼前翻过石桥护栏。秦曜渊脚下用力一蹬,向着香囊沉没的地方跳去。噗通一声,少年激起更大的涟漪在湖面上一圈圈散开,电光石火后,涟漪还未平静,水面却已没有他的身影。五皇子面色苍白,他身边的冯东更是吓得发抖:“五、五皇子……这可怎么办……我们要叫、叫人吗?”五皇子迟疑了好一会,完全恢复了平静的水面帮他做出了决定。他狠下心,咬牙说道:“走!”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从石桥下传来:“走?人还没救上来,你要走去哪里?”五皇子猛地停住脚步,手足无措地看着从前方走上石桥的秦秾华。“阿姊……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不重要。”秦秾华说:“事已至此,你还不派人下水救人?”“他偷了我的东西——”“我知道。”“他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我推的——”“我知道。”秦秾华眼中从未见过的冰冷刺激了五皇子的怒火,他又愤怒又伤心,大喊道:“阿姊为什么要站在他那边?!你忘了我才是你的弟弟吗?!”“你只告诉我——”秦秾华说:“你救是不救。”她的声音里有种不同寻常的平静,五皇子生出一丝怯意,但他不想就这么服输。五皇子捏紧拳头,朝秦秾华挤出干巴巴的笑容,放慢声音说道:“非是弟弟不愿救,而是我不识水性,我带来的宫人也都不识水性,阿姊既然来了,不如与我一同去搬救兵?”“……好。”秦秾华气笑了,她忽然开始拔下头面首饰。“阿姊?”“你们都不识水性……没关系。”她笑道:“我识。”“阿姊!”五皇子伸出的手只碰到一片衣角,秦秾华蹬上石桥护栏,毫不犹豫跳入水面。他慌了,扑到栏杆前大喊:“阿姊!阿姊!”这下不必再问主子的意思,冯东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来人啊!七公主和九皇子落水了!”宁静的遇仙池,登时乱成一片。呼喊声,脚步声,接二连三的落水声,惊起对岸一群灰色鸟雀。水面上,众口嚣嚣,水面下,寂然无声。挣扎的动作停止后,水波渐渐恢复了平静,秦曜渊知道他应该尽力往水面游去,可是他游不动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渐渐往下沉去。原来沉没也有声音。咕噜,咕噜,水声闷响在耳畔。像是他被娘扔进药池的声音。一时间,眼前不再是水里,而是暗无天日的密室,他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一动不动地泡在黑色的池水里。药水就像无孔不入的银针,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体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