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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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八年,平安星系再度遇袭。天翻地覆只发生于一夕之间,残破幻境褪去后,虚假而温暖的日光被真实而冰冷的暴风雪吞噬。来自外星的机械军/队将这处人类居所变成恐怖的停尸间,四处飞溅的血迹刺目惊心,但无人敢去为死难者入殓。风雪依旧喧嚣,一点点将遍地猩红覆盖,纯洁的白变成罪恶的掩体,不消一会儿便将街道重新覆盖上一层厚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晴明地坐在医院长凳上,旁边站着将他从械卫手中救回来的两位源氏重宝。他面上惊魂未定,大规模曝尸街头的景象令这个年轻人难以从血腥中回过神来。妖刀姬为他递上一杯温水,他接过去一饮而尽,面色苍白地看向姗姗来迟的源赖光。 相比于他的狼狈,源赖光看起来显得淡定许多。他随口问向一旁的医疗兵伤亡人数,得到几个不容小觑的数字后看起来有些震惊,不过这些失态很快就被一种奇怪的神情盖了过去。好像那些死伤者并非有血有rou的人类,而是脚下的沙石草芥。 “多少?”晴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数字。 “轻伤2648人,重伤1165人。”源赖光将外套脱下,鬼切顺势接了过去,“死亡人数目前还在增加,估计能有小一万。” “平安京总共才十几万住民……遇难者怎么会这么多……”指挥官的声音有些颤抖。滚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名护士护着一张病床匆匆走过,他张望过去,病床上那正痛苦呻吟着的受害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晴明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发现那位婆婆是源公馆隔街一位售卖早饭的摊主,自己早上才刚吃下她制作的饭团。 那老婆婆很和善,慈祥的笑脸让周围的小辈们感觉甚是温暖,因此不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常去光顾。胃里温热的饭团还没消化,晴明瞥见走廊地上一片片血迹,想到刚刚亲眼目睹械卫像撕扯碎纸一样轻松拧下一个女学生的手臂,“哇”地吐出来。妖刀姬连忙叫来了清洁工帮忙打扫,源赖光看着晴明狼狈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将一些注意事项告知妖刀姬后便带着鬼切先行离去。 晴明捧着已经喝光的纸杯眼中出神,直到保洁人员赶来时才如梦初醒。他口中说着“抱歉”,对身旁的妖刀姬道:“我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吧。” 妖刀姬摇摇头:“主公要求我一直保护您,直到您安全回到源公馆。” “保护,保护……”晴明喃喃自语着,手中那只纸杯被攥紧掌心。 “到头来,我谁都没保护好。”他的语气颇为自责,只听“啪嗒”一声,被揉成一团的纸杯掉在地上,他将脸埋进掌心,妖刀姬看不见青年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这位平民出身的指挥官心中的难过。 “妖刀姬,我是他们选出来的。”仿佛找到了情感宣泄口,晴明轻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虽然是在同外人交谈,却好像还沉浸在内心世界一样。 “您不必自责,蛇王的力量过于强大,就算是主公也难以预料会变成这样。”少女轻声道,口气虽然生涩却能从中听出几分真诚的宽慰。 “自穿上指挥官制服的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要保护好每一位平安京百姓。”晴明从掌心抬起头,他捡起那只变形的纸杯,望向对面雪白的墙壁。 “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们给了我吃穿用度,让我一路走上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苦寒的少年经历是晴明心中的一根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母亲又在一次意外中失踪,他一下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但他并没有因此走上歧途,因为时常送来新衣裳的邻居阿姨、课业上对他格外照顾的师长和同学,以及社会福利机构定期上门访谈和每月发放的救济金,让他渡过了最难的那段时光。后来,他凭借优秀的成绩进了军/校,毕业后进入军/部任职,凭借几年来累积的善行赢得民众的支持,才顺利坐上如今指挥官的位置。 表面上看,是他征服了民心。 但晴明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他欠他们的。 新闻里播报着死伤者的消息。灾难不仅发生在这一片区域,在整座平安京城都有不同程度的死伤报告。遇难者男女老少都有,可能是背着包跑向学校的学生,可能是吃着面包打算挤公交的青年,可能是出来遛弯的老人……杀人不眨眼的械卫对目标无差别攻击,甚至破窗而入又杀掉了屋子里瑟瑟发抖的居民……极大的精神重压令晴明接近精神崩溃,站起来后眼前浮起一片漆黑。 电子屏幕中的播音员职业素养极好,但面对这样惨烈的插播还是语气哽咽。 “截至目前,此次事故中共有10896人丧生——”她顿了顿,极力压制住颤抖的声音,“其中包括564名儿童。” 晴明刚从恍惚中缓过神,“儿童”这两个字令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妖刀姬看他急匆匆地挂上源公馆的通讯,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使晴明脸色大变。他好像突然从悲伤中醒来,变回了先前那位聪明冷静的指挥官。他裹紧身上的外套便大步向外走去,妖刀姬紧紧跟在她身后,认真履行着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醒醒,小家伙。” 被从梦里叫醒,八俣斩并没有第一时间感知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反而是机油和钢铁杂糅的冰冷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有些迷惑,揉着眼睛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艘战斗舰艇中,他血缘上的哥哥,伊邪那羽,正往他身上佩戴着护目镜。 战舰在伊邪那羽的设置下保持匀速自动航行,给弟弟装备好一系列安全措施后,他牵着小孩的手,用力拉开了厚重的舱门。一大股冷风灌进来,将头发还没梳好的小孩吹得发型凌乱,八俣斩刚想抬起小手措开眼前乱蓬蓬狂舞的刘海,伊邪那羽的声音突然响在他耳畔:“小家伙,mama带你玩过蹦极吗?” 风声太过凶悍,飞雪受到气流的鼓动好像细小的针尖砸在二人脸上。八俣斩没听清哥哥的问话,可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被拦腰拎了起来。 “哥哥也想让你好好睡觉,不过这里有点危险,等咱们安全了再补觉也不迟。”伊邪那羽笑嘻嘻道,“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但是不用怕——” 话音未落,伊邪那羽就腾空而起奋力一跃,在高空中熟练地伸开四肢。八俣斩被吓得快破了胆子,他害怕得啊啊大叫,但小孩喊破嗓子的稚嫩声音很快便被更大的声响覆盖了。 “呜哇哇——你要带我去哪里?”头一次来到这样高的地方,即便八俣斩人生经历再丰富也算不到他小小年纪要走过这一关。他口气中带着哭腔,瞳孔因为极度惊惧而缩小成狭长一条,颇像某些冷血生物的森森双眼。 伊邪那羽没急着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回头看向二人刚刚跳出来的那艘战舰。那艘战舰通体雪白,又漆着鲜红的火焰,白得令他生厌,红得令他恶心。他撇撇嘴,毫不留情地按下了爆炸机关,以一场成本高昂而暴力的烟花为屏障,隔绝了身后源氏追袭而来的迫击舰队。 八俣斩生生压制住自己挣扎的冲动——他虽然很害怕,但他知道如果脱离了兄长的帮助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眼泪顺着他细嫩的脸蛋流下来,在爆炸的巨大声响中,他恍惚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响在他头顶。 “不要怕,咱们马上就回家啦。” 家?八俣斩脑子里卡壳一秒钟,他看着自己正急速下坠的身体和越来越近的城市建筑,哭着喊道:“这根本就不是家!哥哥你要干什么,我不想死,我要mama……” 看着被吓得开始嚎啕大哭的弟弟,伊邪那羽有些无奈。不过仔细想想,此情此景中,哪个小孩不会害怕呢?他满口自以为是地安抚道:“没事的小家伙,别害怕,平安京不是你家,哥哥带你回咱们自己家。家里边有哥哥和jiejie,还有好多伺候咱们的仆人和厨子,到时候你想吃多少蛋糕就吃多少,还不用早早起床去上幼儿园——” “羽,少说几句。”耳麦中传来伊邪那羽姬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伊邪那羽的无效安慰。“还有二十秒,蛇神就行驶到你们所在的坐标了,到时候记得跟进及时进舱。” “要是没及时进来,你就和那个小野种一起摔死,给平安京陪葬去。”八岐大蛇的声音响在另一侧听筒,他的语气虽然还一如既往古井无波,但深知自己父亲什么德行的伊邪那羽,将电话那头八岐大蛇的愉悦神色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少年撇撇嘴,虽然下坠的速度很快,他还像是饶有闲心一样四处张望,时不时安慰两句快被吓傻的八俣斩。他甚至还试图抓住身边掠过的飞鸟来给弟弟解闷,未果后有些无奈地收手把小孩搂得更紧。 二十秒,分毫不差。当伊邪那羽打开后背的动力装置时,“蛇神”也恰好行驶到了二人后方。有了外力介入,伊邪那羽可以暂时悬浮在空中,周密严谨地判断了蛇头的位置后,他与之相向而行,伺机钻进已经敞开舱门的利齿之中。 出于考量,动力装置的燃料并不充足,在火力即将耗尽的最后一刻,伊邪那羽终于打破和“蛇神”保持相对静止的状态,一个俯冲顺利进入了蛇头舱中。燃气瓶因燃料耗尽而脱落,蛇口缓缓闭合,因为强大惯性被甩进来的伊邪那羽抱着八俣斩在舱内翻滚了好几圈。经验丰富的伊邪那羽很快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他拎起快哭背过气的八俣斩,炫耀一样冲门边倚立的羽姬颠了颠。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强行把小孩从弟弟手里抢过来,羽姬一边轻拍着八俣斩的后背一边责备道,“他还小,受不了那么大刺激。” “当时你不也才八岁,还在上课就被父亲抓到前线去,”伊邪那羽道,“听说当时他身上全是血,回来之后换了副壳子才保住性命。啧,怎么就没死在前线——” “伊邪那羽。” 身为双胞胎中的jiejie,羽姬一般称呼同胞弟弟为“羽”,几乎很少直呼其姓名。听见jiejie叫了自己的全名,伊邪那羽意识到自己方才多少有些口无遮拦,抬头对上羽姬紫色的眼睛,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羽姬性格稳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明白众口悠悠的道理,知道无法堵住别人的嘴,就放任旁人去谈论和探讨,毕竟她可以选择不听。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