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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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不该独醒》 ·ooc大避雷 走一趟人间,遇见你已然足够。 夜海似巨大磁场,四面八方迷走的潮水和云都被唤回,浪潮虽然渐弱,但这并不代表风停浪歇。康杖石要往岸上去,他松开了月泉淮,但手仍然把他的胳膊抓得很紧,生怕他又忽然蹿进大潮里似的。月泉淮把湿透的额发撩起来,难得乖顺地遵从了——这几日的性事和刚刚的逆游都耗费了不少体力,大海无常,确该上岸才好。 走到远远的岸边坐下,一波波打上来的海水已经威胁不到他们,只能浅浅地吻过脚趾,抚上脚踝。关于过去之事,月泉淮只能想得起一个名字来,再问其他的,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就像是落在暗处的匣子,即使刻意翻找,也还是难以寻见。 但既然有了名字,那边是得了一条明线,比什么都没有要好找太多太多。康杖石心里一下便有了考量,提议道:“月泉这个姓氏我确是听过的,应当是个宗门家族。不如你随我回康家,那里的书阁有各方武林势力的记载,都可以供你翻阅。” 月泉淮沉吟了一下,还没有开口说话,康杖石就在一旁掰手指数出一二三来了:“东海海运发达,不管去中原还是往南往北都便利。我可以派人手去帮你寻家,不用担心他们不回来,下归家散便是。 “你不是嫌日本国没人做你对手吗?东海高手如林,我家许多武学奇才,你若想,可以一一挑个遍。族中还有个极好修炼之地,一日顶数月之功,我可以带你进去......” 康杖石说着,眼睛不自主地飘到月泉淮那泡在水里的脚上。他不由得想起吻他的脚踝和膝盖的触感。一阵长长的沉默,像在思考。 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反应,尽管这提议全是私心,但康杖石需要的回答不是偶然或不顾后果的。他希望此刻可以暂停,就让浪花轻轻拍打巨型礁石的声音延续下去。 半晌,月泉淮动动脚趾轻轻拨水,冲上滩的浪很柔,如上好绸缎般滑过趾缝。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清楚月泉淮分为两半:二分之一的他已经经历过很多磨难,成熟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他冷血无情,提剑杀人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另外二分之一的他桀骜跋扈,说话难听极了,但嘴唇亲起来极软,眼刀飞过来时如手甲拨弦般勾人。他所喜欢的少年完完整整地立于此处,站在水中,任由月光将自己笼罩。最终,月泉淮漂亮的颈骨动了动,在潮湿如白蚁啃噬空气的夜里点了点头。 康杖石顿时心如擂鼓,他又伸手抱住了他,尽可能地让这个少年在自己的胸膛里停留下来。桀骜跋扈与爱被齐齐拢在他们躯体之间小小的小小的间隙里,风起云涌,扬帆起航。 海上航行月余,他们终于到达了洞天福地岛的港口。康杖石拉着月泉淮在港口附近的一座酒楼里点了好大一桌酒菜,喜得店小二一直跟前跟后地堆脸笑着,盼望来点赏钱。酒足饭饱之后,康杖石却是一拂袖就要走了,店小二一惊,赶紧拦在门口,端着皮笑rou不笑的笑脸提醒道:“这两位爷,你们还没给饭钱呢,我们这店虽然不便宜,但也称不上太贵......” 康杖石瞥了他一眼,心想不就是三载未归,岛上人竟然连他也不认得了?到底是游历了一番,架子脾气收敛了些,道了句:“会有人来结账的,少不了你打赏。” 在港口这种地方混的,自然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这种想吃霸王餐的套路,店小二可是见得太对了。他一听这说辞,顿时露出鄙笑,正要扯开嗓门喊,就听见身后一阵急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几位眼熟的康家直系。 康家在洞天福地岛上可谓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身份不可谓不尊贵,店小二连忙退到一旁,正要拱手行礼,就见那几人齐齐来到康杖石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少家主。待到一大钱袋抛进怀里时,店小二才反应过来,抬头望去,已经只能远远看到几人背影。 来接少家主的几人中,其中有一人性子比较活泼,看见康杖石身边还有个眉宇间难掩倨傲清高、腰间佩剑的男子,忍不住问道:“这位少侠是......” 康杖石勾唇一笑,搭上月泉淮的肩:“月泉淮,我的挚友。”话是这么说,可当他们互动起来、四目相对之时,又觉得挚友一词太过苍白,总让人忍不住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张白纸。 洞天福地岛确是一个好地方。有山林掩映,有海浪沙滩,有绿叶蝉嘶,有日落向晚,暮风催人倦。康杖石向来对月泉淮说话算话,因此即使康家的资料里并未找到月泉相关的世家资料,也还是派了人去寻月泉淮原本的家族。 康家书阁有六楼,其中上五楼都不对外人开放,只有直系可观,存放着不少武库秘典和武林迷辛。康杖石凭着自己少家主的身份开了一至五层给月泉淮随意翻看,因此好一段时间,月泉淮都泡在书阁里,不是在翻找自己身份的线索,就是在阅览各种武功秘籍。 相比起来,康杖石就忙多了。现任族长已经逐渐放权,因而族事大半压在了他身上。偶有空闲,下人又说月泉淮还在书阁,康杖石只好叹气,以花药敷面,躺在铺有华美蜀锦的木榻上垂钓,盘算着晚上再去找人。 待一天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又洗了个通体舒泰的香汤浴后,康杖石就直接去了月泉淮的屋子。那里离他的居所不远,因而他能看见夜晚烛火何时起、何时灭。 房门在身后关闭的一瞬间,他们如火如荼地吻在一起,吮吸着津液,心照不宣地去了床上。康杖石熟练地将月泉淮的衣服扒下,掐着那截线条流畅的腰肢,狂风骤雨地cao他。他俯下身,手也揉上rou感十足的屁股,牙齿碾磨那已经通红的乳粒,吮出一个个红痕。 “别咬……”月泉淮蹙眉,胸前被咬得一片刺痛,抬腿就要踢,又被康杖石按住大腿,往旁边掰开,更深更狠地往里顶。 他一下子被cao得流了好多水,湿到大腿和屁股,肌rou也紧紧绷起。 也只有这个时候的月泉淮才勉强乖顺,康杖石喜欢极了他这副情动的表情,放过了乳尖,抬头去咬他的唇,逼迫他张开口,舌头探入,扫荡口腔的每一寸,吮吸舌尖。 他的下身仍在大力耸动,把月泉淮cao得直往前撞,眼睛都泛起了水光。肠道被撞得性器直抖,一阵又一阵地收缩,快感沿着尾椎骨窸窸窣窣地攀上大脑,guitou在里面涨大挺动,一遍又一遍地碾过脆rou的内壁。 月泉淮低吟出声,捱着那些粗暴顶磨,脚趾蜷起,yinjing胀痛,腰身酸软,情潮堆积,用手握住自己火热硬胀的性器,圈在手指里摩挲揉搓,自虐一般扣弄着马眼,手指抬起时,甚至能拉出晶莹剔透的液体丝线来。 康杖石亲吻他难耐仰头而露出的喉结,声音暗哑,低沉如长剑掠阵时带起的隆隆风声:“书阁四楼丙柜的书,你可有看到?” 在书阁待了近半个月,月泉淮略略一想便知道了,微微喘气:“那些春图,你们竟然能收齐一整柜——别顶……” “里面说了,房事应行九九数,数毕即止。嗯……你且忍耐......”康杖石被夹得低吟了一声,他的yinjing被xuerou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又紧又疼,爽得头皮发麻。他微微拔出来,yin液淅淅沥沥地滴落,又一挺腰,把yin液尽数送进肠道,撞得那口xiaoxue通红。 月泉淮哪里还受得了那么久?不多时xuerou被cao上了高潮,不断收缩,浑身都在颤抖。亲吻犹如在肌肤上点燃火种,身上人肆意制造痕迹,宛若灭顶之灾的快感冲来,前面孽根便跳动着射了精。康杖石却仍然硬挺,不肯放过他一般,还在猛然抽插。 待到释放出来时,月泉淮已然非常疲惫,横了他一眼,气闷不语。 康杖石安慰了几下,将他牢牢扣在怀中,体温慢慢地相互渗透,自然到似乎他就应该 枕着他肩胛骨以下两寸的位置入眠。意识被困意笼罩迷茫之中,甚至还能辨认得出他的心跳声,一动一动之间,与自己的心跳,暗然相应。 康杖石闭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除了月泉淮他少有与人如此亲近的时候。与谁偎依在一起,或者说,完全信任,想要将其留下的这种感觉是几乎无可想象的。他是康家少家主,族里大大小小,一族人老的老少的少,都得指望着他。 血缘、亲情、责任,是康杖石生来就要背负的东西,就像囚徒脚上必然拴着镣铐一般。疑虑、客套、顾忌、思量是伴随着教育入骨的东西,三十多年来,他循规蹈矩,偶有叛逆,也只不过是拿自己创出的功法换了迷渊岛藏书阁里的驻颜术罢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迫面对了无数个质疑:为什么不把功法提供给族人?为什么不想着借此发展康家?为什么要换最没用的驻颜术而不是那些上等的武林绝学? 月泉淮性子使然,他没有那些非要纠根结底的为什么,他们似乎有着非常难能可贵的默契,有种奇怪的牵绊将他们连在一起,发展成了特有的交流方式。这简直就如奇迹一般难以致信,但却如此真实,真实到之前三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都可以归入乏味和孤独。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 然而派出去的人的回信却像是喂了他一记清醒剂,康杖石顶着手中关于月泉宗的资料,忽然意识到现状的诡异。月泉宗、月泉淮,是了,他还有自己的宗门,自己的责任。他只是失了忆,并不代表着他没有过去、没有羁绊。他目光遥遥地盯着手上的薄纸,捏紧了手指,在心里叹息,向来睥睨的他,为何还会惶惑? 也不是没想过谎说未曾找到这样一个宗门,多留他一点时间。康杖石也怕,他怕他放手了,心里就会空出一大块,空到仿佛一阵风吹过,能听到胸腔传来的回声。 康杖石疲惫地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压下在胸膛之中恶劣翻滚的私心,还是将消息告诉了月泉淮。他没有错过少年脸上闪过的惊喜与愕然,那一刻,他知道他定然会离去。 “那便预祝你早日归家。”康杖石笑着,字字却如刀,似乎在将现实剥开摊到他们两人之间。月泉淮唇角笑意微滞,眯起眼睛,沉默不语。荒谬感油然而生,点点如波光浮影,令人难以捕捉,却又感知分明。 还是康杖石打破了沉默,道:“康家有处碧海清音池,你应当没有去过。既然今日你我都难得闲暇,我带你去一观如何?” 月泉淮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看了看窗外夕阳似一群虎狼野火奔窜着,把世界都染红了半边,半晌,终是没有拒绝。 此池位于云中谷内,由地底灵泉成就,泉水涌出,有清澈汩汩之音,更具洗髓锻体之功效。通常来说只有康家直系与海状元可以进入,但规矩显然并不束缚少家主,因而康杖石得以非常顺利地带外人出入。 霞黄色丹树散发出坟茔般的气味,占满池台,在落日的薄光中,仿佛一块块黄金掉入绿池,溅起忽生忽灭的水花,逼在月泉淮的足踝旁、眉睫间,落在康杖石的心鼓上。 他的视线穿过众树交欢枝桠间,看到马缨丹到处发表潋滟的黄花肆意舔吻少年的肩头,焦渴之感迫不及待地出现。于是康杖石决定,且在此时,忘却忧愁烦恼。他踅到水中,握着月泉淮的脚踝,捏一捏,掉入欲望的漩涡。 月泉淮对康杖石没什么戒备,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匆忙之间却本能地拽紧,又跌回他的怀抱中,登时抬头怒道:“发什么疯!” 话没说完,已经被康杖石用唇堵住,激烈而热炙地吮吸啃咬。四周水汽氤氲,热气腾腾,吻如雨点一样落到唇上、脸上、颈间。水雾当中,男人目光炙热灼灼,哑声道:“我想要你。” “昨晚才做过——”虽然是拒绝的语气,但月泉淮到底还在气血方刚的年纪,那处很快就被撩得英姿勃发,只好恨恨地瞪了康杖石一眼,忍耐着狂潮夹杂着痛感的侵袭。刚刚借着池水润滑进了全部,康杖石就将月泉淮抱起,让他的双腿环在自己腰间,又快又狠地动了起来。 这场性爱犹如狂风骤雨,水声激荡中夹杂着呻吟和低吼,换了好几个深入姿势试验着yinjing捣进身体到底还能延伸到什么程度。到了最后,月泉淮已然精疲力竭,不记得怎么收场了。康杖石吻着他的背后,无言将他拥在胸前,眷恋地亲吻发间,用下巴摩挲流连,目光流露出微凉的哀来。 最可悲的是难逃世间的游戏规则。康杖石摆脱不去身上的钳制,他能在自己身上特别看出这种病发。有谁会比他更懂这种脖子栓链的痛苦?在外游历已然是他这辈子最自由的时候,一旦踏上归途,再也很难再裼裘而行,席地曝日了。他怎么忍心强留下他,与自己同困于着方寸之地呢?月泉淮合该属于更大的世界。 而他终究是要独自一人慢慢把茶喝冷的。康杖石手一抬,又注入烫水,茶色淡且薄。他神色一动,吹起那截白玉箫来。曲子时而壮阔时而低回,好像迷路了,走失于苍苍田野。 他抬眼看着月泉淮与康家一些早已成名的长辈比武,瞧着他们打得有来有回,最终月泉淮长澜月剑尖一挑,胜了此局。康杖石唇下吹出一个悠然长音,箫呜呜然长啸,他想起尚在日本之时满城樱花荡如飞禽划空而过,落花款款而舞,树根兀自吸水。这一刻他终于知晓了,一个人走失时,只有天与地惊蛰。 阴暗的午后,山雨欲来,世间幽幽流咽。家主忽然唤康杖石前去。康杖石一看到他,便知道他已然将死,难有时日可活。老家主拉着康杖石的手,交代着遗言,三句不离康家,似乎除了家族,他生命里再无其他重要之事了。 那老人眼珠瞪得像龙眼剥去白rou之后的黑籽,舌头就像碟子上卤得烂透的大肠,吊在两排掉得七七八八的牙齿之间,艰难道:“杖石,我现在正式传你家主之位,好好守住康家、振兴康家.....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收点心,想想为康家留后的事儿了。正妻我已经为你选好,身份容貌都与你相配.....” 真丑啊,人老了就能变成这副模样!康杖石近乎出神地盯着那张满是皱褶的老人脸,觉得这真像霉斑的聚合体。这就是将来自己要走向的结局吗?纵然他现在皮囊光鲜,也会斑驳成松弛丑陋的模样,倒在床上,五感消退,行尸一般吗? 康杖石已然感受到恶意了。命运让他为自己阴郁的意图而高兴,它看着他每天从斟满丑陋的酒杯中享用几滴喜悦和活力就欣喜若狂,好享受再将其收走所露出的崩溃与绝望。 脑袋还在迟钝地消化老家主的意思,康杖石微微偏过头,看见确有一妖娆身段的美人低眉垂目地立在一旁,见他看过来,便也悄悄投来视线,眉目之间灵性流溢,如剪秋波。 康杖石知道这便是家族里给自己安排的妻子了。他淡淡地收回目光,握着白玉箫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缩紧了,指甲刺入掌心。 老家主已经跟他说起了传位和大婚的具体安排,商量的语气,却其实是一个通知。康杖石感受到了淤血在掌,硬吐成茧,那种凿尖处剥出细丝的令人难受的恶寒。那一刻他多想挣开所有枷锁,蹲伏着,用一支铁凿撑住一身心力,用力地把这块如石板般的厚茧,砸出一丝一缕痕迹! 但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日落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刀般的字来:“好。” 黑夜笼罩了下来。康杖石回到自己屋去,将冷掉茶一口饮尽,浅腹陶杯内幽然走烟,像五步一徘徊的魂。昏黄的案头烛光穿过紫水晶石,紫芒流窜于石身,他愣愣地看着,许久才想起今日的传信未读——倒也不是真的忘了,只不过是冥冥中猜到内容,不太想面对罢了。 借着昏暗的光展纸一看,果然是月泉宗的,信中写道,宗里已派人日夜兼程赶来,接月泉淮少宗主归宗。康杖石盯着这几行字,忽然想起非常久远的小事,某次路过,一片枯黄的竹叶漂在井池上,慢慢浸软,犹如燃薪之时的片刻。不知不觉间竟然蹂躏了一张信札,纸棱在掌中扎rou,许多无辜的字就此窒息。 康杖石怔然,半晌才松开了手,低低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已然分不清烟散烟聚了。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生来就将灵魂嵌入了苍鹭之躯。他化为苍鹭,飞越森林和山峦,吞食鲜rou,忍苍鹭之饥,啼苍鹭之哀鸣,死苍鹭之死。 希冀之路终于要看到尽头,康杖石早久知道,月泉淮的斜阳更在他的斜阳门外,那些关山正远,且去奔赴瀚海之言,只能成为空谈罢了。 康杖石已能想象到月泉淮的怒火了。愧疚、后悔等种种情绪并未出现——无力,他只是觉得无力。如果可以,他也多想共同奔流的日夜,但一切都是落日执镜,妄想一场。 等到月泉淮真的因此事定睛瞧着他时,康杖石又觉着痛心了。少年薄唇抿着,露出一种介于讥讽与愤怒的弧度,那把长澜月剑尖泛着冷光,直直地朝着他抬起。 康杖石从未痛恨过自己是如此懂得解读月泉淮,那眼里的愠怒之下,分明是透彻的迷惘。他确信月泉淮在他身上也看到了自己。回了宗族之后,他也会同康杖石一样,娶妻生子、接任宗族吗?月泉淮却是不愿再思考下去,他觉得怒火中烧,只管提剑而来。 他们打了一场。不是比武、不是较量,是真刀实枪地打了一场。但不知怎么的,打到后来便抛却了兵器,用拳头,用牙齿,打到了床上去。 康杖石掐着他的腰狠狠地cao他,大加鞑伐,整根进出,月泉淮光裸的双腿分得太开,已经在颤抖,却仍要承受他剧烈而刚猛的撞击。他被疯狂地顶弄,在一阵阵剧烈的频率中低喊喘息,却仍在不停地拿话刺他,从未停止谩骂。 换来的自然是疯了一般的耸动。和往常不同,这次似乎只是释放兽欲一般,谁也不肯服软。月泉淮被他cao得难受,火气未消又被浇了油,手从旁边抓了个什么物件就往康杖石身上砸。他没有用内力,更像是在发泄怒火。 康杖石生生受着,背被打得青紫一片,连臂上的青筋都尽数暴起,下身仍在大力抽插,重重地送进去,再拔出来,xuerou都被扯得微微外翻。 月泉淮被顶得噎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脸。康杖石反应很快,反手摁住了,抬起他的头就吮吸他的唇,语调模糊道:“别打脸......” 月泉淮差点被气笑了,想要继续骂他,体内yinjing却又狠狠碾过敏感处,几欲顶穿的力度撞得三魂七魄都快散了。他只好死死咬紧牙关,将那些销魂喊叫全憋成火热鼻息闷哼,然而眼神却仍是犀利冷冽的,像是要把康杖石洞穿一般。 康杖石却不管他如何横眉冷对,仍是一下一下厚重夯击,倾轧而下。但他始终拧着眉,似乎被什么东西深深困扰着,yinjing狠狠地撞击,仿佛要将身下人捣成天地开辟伊始的样子。他埋下身,吻在他肩部释放的一刻,憋不住一般,含糊道:“我确是爱你的......” 月泉淮的表情猝然狰狞了起来,骂道:“滚!别碰我!”他猛然用力推开了他,jingye还在流,却仍要合上腿,康杖石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将他紧紧勒在怀里,重新插回暖湿xiaoxue,每次顶撞都仿佛要将他腰骨撞折。 那一夜,月泉淮没有停止骂他,康杖石也没有停止cao他。如此喧嚣,仿佛融进骨里的激烈,犹如进食般的吞噬与撕咬。没有人成王,也没有人成魔,只有无尽的、不知所措的逃避与发泄。 第二日的早晨如冰凉凉的水,康杖石醒来后摸不到身边人,一睁眼,发现旁边已然人去楼空。他有些头痛欲裂,起身唤来下人,却被告知今日月泉宗的人已到,正要将月泉淮接回宗里。 他一惊,甚至没来得及整理好仪容便匆匆赶到了港口,只见那熟悉身影已然冷立于船头。海天白纱,轻柔飘扬。一重又一重,无穷,无边。洁白的天际。这真是一个结局应该有的景色。或许是心有所感,月泉淮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眉宇间冷冽之气未褪,一副仍有愠色的模样。 那一瞬间,康杖石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然而字字缠在舌尖,又被一一咽了回去。最后他冲他微微一笑,取了腰间箫,凑到唇边吹响。 箫声如山都朦胧,惺惺忪忪地,替海水船抹面。悟与不悟无法用话说,一说出来就心猿意马了。船缓缓地远了,缀在海面上,他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康杖石吹出一个响音,如玉印与镯子相激,又缓缓转弱,鹂啼般颤着,减弱收束。 波涛在康杖石周围喧嚣,或许他就是波涛。他的身体是海,船过水无痕;他的心像被一艘船划过,犹似坠楼人。 他闭上眼睛,想起那双清亮如雪的眼眸,星光一照,潋滟生波,如月光下的大海。心里了然,这辈子怕是再难相见。 康杖石走上了自己该走的路,他成了家主,如众人所愿同那名女子成了婚。只是花烛夜当日,康杖石不见踪影,康家人一寸寸将岛上找过,才终于在碧海清音池中的常笑屋里寻到了他。众人皆知此地有令人想起开怀过往之功效,却无人知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对于此事,康杖石也尚未解释过一句。毕竟人啊,一生总有一块土、一件事、一个人是他终生梦寐的。在生求不着,死后仍要找。他实在抓不住,只能守着点过往罢了。 东海之上,“多情箫”的名声渐起,康家在康杖石手上愈发壮大,众人皆赞他、佩他,大有响誉海上之势。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梦里仍常常梦回当年,看那一无所有的少年回眸,带着一身水晶铿锵的傲骨,眉眼清亮如月。康杖石猛地醒来,看月光透过窗柩撒进,恰照在铜镜上,印出他甚为惶惑的面孔。他缓缓地伸手抬起铜镜,心想,人这一生,还是要留住些什么好。 于是康杖石驻颜之术日益精进,以各类护颜奇花之粉敷面。烛灯幽幽,他注视着铜镜里容貌不变的自己,镜面似乎能让面容变得坚硬起来,他的脸上淌着冷橙色的河流,忍不住想,月泉淮呢?月泉淮变成了什么模样?打开上锁的柜子,把收集到的月泉淮的动向、消息都一一读遍,仍然是浮想遥遥,思念至极。 冬天芦苇、芒草把山开成白发苍苍,时光流逝,把少年等成白头的人。康杖石以“不老神翁”之名响誉海上,凭一己之力大兴康家,又稳步经营数十年。然驻颜之事,难敌光阴催老,容貌虽和当年无大差别,头发却大半白了,只余几缕黑丝。 难道如今,时间就连容貌也要从他手里拿去吗?康杖石很不甘心,他以尼兰神树之果和亲子之血驻颜,更是派出大量人手去寻驻颜之法,怕他们出岛不归,还一一下了归家散。 康杖石也知这只是苟延残喘之计,却别无他法。若失去了容颜,于他来说实在太为可怕,再没有什么能唤起身上生或死的渴望,只能打开血管去湮没这张跟季节一样惹人恼火的白纸。 那日到来得比他所想的要快一些。神树被毁之时,康杖石心中的预感已然应了大半,他回到不老居,想要取亲子之血,却发现他血枯得彻底,难以再抽血入药。 康杖石却很是平静。他放下了取血的工具,双唇沉默而干涩,他感觉到自己停留在生与死的噪音之外,飘在海上,跟在那日划开他心头的船后。海葬吧!是时候了,他合该与大海同眠。只有成为大海,才能夜夜映月,与月同眠,与月相照。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康杖石心里默算,心知应当是到了被人发现的时间了。待取血驻颜此事传出,下一任家主就可以顺势推倒他上位,可立大威。感受到来人停在身后,康杖石缓缓转过头,惊讶地瞪大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的脸。 容貌一丝未变的月泉淮冷立于他面前,抱臂俯视着跪坐的康杖石,嘴唇抿起,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他们都沉默了,似乎是无可救药当中的一次停滞,是精神的一场麻疯,是惊悸之中的一道启示。半晌,月泉淮才开口:“你寄给我的信,我一封没看。” 康杖石笑了:“我知道。” “我叫人都烧了。” “我知道。” “你真惹人讨厌。” “我知道。” 月泉淮说一句,康杖石就应一句,任劳任怨地哄着。像在认错,但是他认错认得太彻底,反倒显得毫无诚意。惹得月泉淮心头燃火,伸手揪着他的领子一把把他提起来:“你个懦夫!” 康杖石却不再应,他扣着他的脑袋,低头吻上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唇。很温柔的吻,像在摩挲珍宝,浅尝辄止,几息便分开了。 月泉淮扯着他领子的手骤然松了,他的目光陷在康杖石紫晶般妖异的眼眸里,片刻才哑声道:“.....别死。” 康杖石握上他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脸颊,苦笑道:“太晚了。来不及了。” 月泉淮拧起眉,仿佛要训斥什么,然而他依然感觉到康杖石死意已决。他恼怒极了,却又无处发泄,只觉得眼眶发涩,恨不得想要现在就把眼前这个逆贼掐死。 康杖石呼出一口气,抱住他,用嘴唇摩挲他的发顶:“不要难过。我走一趟人间,遇见你已然足够。” 月泉淮呼吸间充斥着康杖石独有味道,曾经年少时那么多个日月,他如现在一般,枕在他臂弯中,躺在他胸膛上。 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果事实无可挽救,康杖石真的必须遭此横逆,让他做他的眼、他的杖,走最后一段不厚不薄的路,也不是不可以。却独独未想到,这人已然心存死志,打算终了。 最终月泉淮什么也没说,只是捏着他衣服的手指用力到近乎惨白。 岁月终是前来点苔。 三日后,康家人为康杖石举行盛大的海葬。没有痛哭淋漓的风景,一切很平静,就连海都乖顺了一般,浪都是听话的小。 万里大海似一匹白绢,裂帛,将木筏送远了,康杖石在躺着截孤单的竹,在浪涛中微微起伏,残余几许雪白的浪花溅起,吻过他的面颊。 然而那张妖异剔透的紫眸,却是不会再睁开了。 远处礁石一少年模样的人静静矗立,待那竹筏飘飘荡荡地远去,远至天边目不可及之处,才从石上跳下,施然离去。